“隔树溪声细碎,迎人鸟鸣纷哗。共穿幽径趁溪斜。我和君拾莲,君替我簪花。更向水滨同坐,骄阳有树相遮。语深浑不管昏鸦,此时君与我,何处更容他?”这是胡适写给远在美国的画家――交往48年之久的红颜知己韦莲司小姐的《临江仙》,将一对恋人戏耍游玩时的情景和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但在民国历史上有“七大奇事”,其中之一就是“胡适的小脚老婆”。因为民国时人们思想开放,文人们向往自由婚姻、抛弃原本、另择新欢的例子举不胜举,而胡适的婚姻却能得到蒋介石的评价: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
因为胡适在1901年到美国留学之前就在老家与江东秀订婚,虽然胡适本人对这桩婚事不感兴趣,但胡适是个孝子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也就默认了。江冬秀家住绩溪县北的旌德县江村,与胡适老家上庄仅相距约40里。1908年秋天,江家办了嫁妆,胡家也备了新房,于是胡适母亲就写信叫胡适回家成亲,而胡适觉得店业破产家道中落,自己学业也未成,难于养家活口,所以就没同意,结果后来去了美国留学,婚事就一拖再拖延误了十几年。而胡适在结婚前,除了照片,从未见过江冬秀。1917年夏天回国,曾去江村,想见冬秀一面。由于旧家风俗作梗,冬秀躲在蚊帐里不肯见。
江冬秀虽系名门,但因父亲早逝,仅读了一两年书,识字不多,又从小缠足,完全是一位旧式乡村女子。她与自称“新人物”,且在同学中小有名气的胡适,本不般配。到胡适出国留学时,村里更是纷纷传言,说胡适在外国娶了亲,生了孩子,要与江冬秀解除婚约。胡适的母亲起初并不相信,但传说多了,也难免疑心忧虑,便去请胡适幼时好友胡近仁代写家书:勿违母命。胡适自己呢,心里原也十分矛盾。江冬秀没有文化,不会写情书,又缠一双小脚。胡适自然很不满意,在家书中也曾有所流露。在美国留学期间还给母亲写信提出要江东秀放开小脚、读书识字,江家也担心发生变故,遂放了小脚并请了私塾。可惜江氏年已20,足骨早已裹得变了形,放得太晚,已无法改变小脚的模样了,后来胡适对“小脚”抨击起来唯恐不力,大约与江冬秀直接受害的经历也不无关系罢。
在美留学期间,虽然胡适也一直遵从母亲“男女交际尤须留心”的叮嘱不与女同学交往,但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尤其是对同在美国留学的中国才女陈衡哲(莎菲),他怀着很深的情意,通过他们亲密而谐趣的通信,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彼此之间倾慕之情。同时在康奈尔大学读书的时候,胡适与康奈尔大学教授亨利·韦莲司是邻居,胡适经常得到韦莲司教授及其夫人的关照,后在参加一个婚礼派对时胡适邂逅了教授的小女儿—青年画家韦莲司小姐,他们一见如故,彼此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在胡适的心中,韦莲司是个新女性的理想典范,韦莲司也喜欢文质彬彬、学识渊博的胡适。因此他们开始了交往,直到1917年胡适回国,他们通信不下百封。此后的几十年时间里,他们像柏拉图的精神恋爱那样,将鱼雁的往来作为联系感情的纽带,直到1962年胡适去世韦莲司都没有嫁人,一直独守着与胡适的那段感情,在衰暮之年,她将与胡适的通信以及电报制成副本寄给了江冬秀,请她交给胡适纪念馆,为这段恋情画上了圆满句号。
胡适回国后,就遵从母命与江东秀完婚。事实上胡适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徘徊于西方自由,一方面受东方礼教约束,两者之间极其矛盾,也很是无可奈何。因为胡适对母亲特别孝顺,觉得自己多年游学在外,不能奉养母亲,归期一再延误;加上家庭经济拮据,母亲甚至“以首饰抵借过年”。他曾经在日记中写道:“冬秀长于余数月,与余订婚九年矣,人事卒卒,轩车之期,终未能践。冬秀时往来吾家,为吾母分任家事,吾母倚闾之思,因以少慰。古诗十九首云:‘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兰蕙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终随秋草萎。’吾每诵此诗,未尝不自责也。”
胡适长得帅,而且是个勤奋的学者,终日研究学问和撰写文章,而江东秀不懂这些,经常找同伴在家打牌,搞得乱哄哄的,可能受这样的气氛影响,胡适就与他和江东秀结婚时的伴娘曹诚英走近了。其实,曹诚英是胡适三嫂的妹妹,17岁时就嫁给了指腹为婚的富家子弟胡冠英,三年无孕后胡纳妾曹愤而离婚。胡适对这位比自己小11岁的伴娘很有好感,此后两人书信不断。后来胡适利用北大教授五年一次的假期到杭州,并租住在烟霞洞的和尚庙里,当时杭州女师正好放暑假,曹诚英以陪伴胡适养病为名两人同居一室并怀孕,三个月后胡适回到北平就向江东秀提出离婚,没想到江以杀死两个儿子相威胁,吓得胡乱再也不敢提离婚之事。有意思的是,后来胡适安排曹到美国康奈尔大学进修,还托韦莲司多多关照,这也就罢了,但他到美国与韦莲司私会的时候竟说与曹不熟悉,害得曹因没见到他而大病一场,也让韦莲司看出了端倪。
事实上,风流倜傥、知识渊博的胡适很有女人缘,他自己也很开放,何时何处都能容!在北大文学院担任院长期间,一个叫徐芳的江苏无锡小姑娘对他爱的如痴如醉,她与布衣学者张中行、历史学家杨向奎等都是同学。或许是出于对文学的兴趣与爱好,徐芳对胡适敬慕有加,在她寄给胡适的信中写道:你看,她很远很远地跑来陪你,你喜欢她吗?活脱脱地展现了一个小姑娘的纯真与可爱,也大胆地流露出对胡适的爱慕之情。后来,胡适出任驻美大使,考虑到自己的地位和社会影响,便毅然决然地断绝了与徐芳的联系,陷入绝望的徐芳遂于1943年嫁给了左联五烈士之一殷夫的哥哥、陆军参谋学院校长—徐培根。摆脱了徐芳,胡适又结了新欢—萝佳比·洛维茨,犹太人,胡适恩师—著名学者杜威的秘书。胡适在美公务之外的时间,几乎都交给了洛维茨,后来洛维茨写信试探胡适未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就给了她的非洲男友,遗憾的是一年后丈夫就去世了,于是孤寂中的洛维茨终于在她42岁的时候嫁给了相处十年之久并已84岁高龄的杜威,成为了胡适的师母。
胡适曾与同居的法学助教卜葛特讨论过“择偶之道”,卜氏认为找对象应以“智识平等”作标准,而胡适则认为:择妇之道,除智识外,尚有多数问题,如身体之健康,容貌之不陋恶,性行之不乖戾,皆不可不注意,未可独重智识一方面也。智识上之伴侣,不可得之家庭,犹可得之友朋。此吾所以不反对吾之婚事也。以吾所见此间人士家庭,其真能夫妇智识相匹者,虽大学名教师中亦不可多得。
有人说胡适:“一个获得过三十多个博士头衔的风云人物,却败在了封建礼教下”。其实胡适的爱情观很理性,他认为爱并不是人生的唯一事情,人生还有很多大事,当他意识到不能摆脱和江东秀的婚姻,便潇洒地从恋情中抽身而出,并不像很多人,一如曹诚英,把爱情视为人生的唯一大事,以致朱颜青鬓消改,惟剩痴情。江东秀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她深知自己粗通文墨只能做胡适生活的伴侣,却无法成为精神上的密友,因此很大度地接受了胡适和韦莲司这个异国女子的知己关系,从不捕风捉影,对很多女子给胡适写的情书,她代为整理,并告诉胡适等她死了,让他娶一位漂亮的陈妹妹,能有这样的老婆,是男人之福。而韦莲司则和胡适演绎了的是真正的异性知己感情,他们把情感中最不好拿捏的这种关系,尺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也彼此成就了对方,没成为伤害。至于曹诚英,则很大程度代表了现实的很多人,爱得深沉热烈,受伤也最深最重,但谁又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婚姻是构建家庭的桥梁与纽带,而家庭却是社会和谐的基础。对于两个陌生人来说要组成家庭,不仅需要相互理解与宽容,更需要相互尊重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