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十五》

当元初，有两个少年，一个叫初一，一个叫十五，他们都是卖货郎，每天挑着胭脂水粉、绢帕首饰于上半街叫卖。一日闲暇，他们坐在一块聊天，得知原来彼此都是孤儿，都是一个人闯荡江湖，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便相互合计，决定结拜为兄弟，以后生活上好有个照应。初一为兄，十五为弟，初一家里给他留了间房子，十五身上就一把家传宝剑，平日里风餐露宿，于是就跟着初一住了。

到了今年的观音诞，县里请了嵊州的越剧班子来上半街搭戏台唱戏，初一叫十五一块去看，但是今天十五从外头进货刚回来，累得不行，便说：“明晚再看吧，今天早点睡，明天赶集，起早去摆摊。”初一见十五不愿去，自己一个人去也没意思，睡就睡吧，俩人便都洗洗睡了。再说上半街戏台，今天唱的是《沉香救母》，分外精彩，下边看台右边阁楼坐着皇帝的小女儿昇月公主，左边阁楼坐着东海龙王的小儿子绛沧太子，他们都是趁着节日乔装打扮来民间游玩的。谁知戏唱到一半之时，上半街突然乌云密布，阴风四起，黑压压向戏台笼罩下来，半晌后散去，护卫们发现公主不见了，现场一片混乱，百姓们叫嚷着纷乱跑回家，戏也不演了，而左边阁楼上，龙王的小儿子也不见了。

原来这是一条修行了五百年的牛头山蟒蛇精，今日观音诞人间热闹，这蟒蛇精也混入人群游玩，吃酒掰鸡，吃饱喝足挤在戏台下看戏。他看到阁楼上的昇月公主雍容秀美，少华英姿，娇柔可人，不由倾心，一不做二不休，兴起云雾就腾上阁楼抓公主，打算带回洞府做老婆。浓雾中人人伸手不见五指，绛沧太子可是看得真切，抽出龙筋一跃而起想降服这妖怪。可是人家毕竟有五百年道行，你个小青年哪是对手，一尾巴甩过去就打晕了龙子。于是乘云踏雾，蟒蛇精右边夹着公主，左边夹着龙子，往牛头山飞去。也怪那蟒蛇精点背，悠悠地飞过初一十五的屋顶，十五那把挂在墙上的宝剑立刻剧烈抖动，发出铮铮剑鸣，初一十五被吵醒了，不知发生何事，躲在被窝里不敢动。宝剑一声弹啸，“呯！”的脱出剑鞘，穿破屋顶，瓦片飞溅，冲贯入空捣进那团乌云里，寻得蟒蛇精起剑就斩，蟒蛇精哪料人间有此神器，一下间闪避不及，被斩伤了尾巴，急急落荒而逃。蟒蛇精逃出了宝剑范围，宝剑便作罢收回鞘中。此等惊心动魄之经过，初一十五躲在被窝里是不明所以，只知发生了不妙之事。

次日，公鸡打鸣，初一十五才敢从被窝出来，看到屋顶破了个洞，四下都是鲜血，十五拔出宝剑，也是鲜血微干，急忙用酒冲洗擦好后放回鞘中。俩人找些瓦把屋顶补好，就收拾货担往上半街挑去了。街上戒备森严，初一打听了下，原来昨晚皇帝的女儿游山玩水到此，微服来看戏，竟为妖掳走，皇帝焦急万分，立马贴出皇榜：凡寻得公主者，可招为驸马，武人封校尉，文人做侍郎，赏金五千斤。初一十五见告示，心想莫非昨晚宝剑出鞘就是遇此妖怪？初一对十五说：“这些赏赐我们卖一辈子水粉也赚不到啊，咱们货也别卖了，赶紧回去找找线索，要是能找到公主当上驸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啦。”十五深以为然，俩人也不摆摊了，立刻把货担挑回家。“话虽如此，人家毕竟是天上飞的货，如何寻找？”十五回屋取下宝剑背上，却忽觉不知该往何处去，向初一问道。到底是初一通窍多：“屋顶那么大一滩血，我们找找周围的血迹，只要跟着血迹找，应该能找到。”果然在屋子的东边发现了血迹的去向，初一十五一路跟着，一直走啊走，走到牛头山，斩草劈树，开道攀岩，傍晚十分，来到山顶一个垂直的五尺宽洞口旁，血迹停了。俩人往洞内探了探，黑幽幽，深不见底，十五背上的宝剑“噌噌”抖动作响，看来就是此处。打铁需趁热，初一跟十五合计，让十五在洞口候着，自己一口气狂奔下山，怕洞太深，买来5丈长麻绳、一副铃铛和一个箩筐，两口气攀上山，气不喘心不跳，如打鸡血。十五把麻绳、铃铛跟箩筐绑牢，坐进箩筐，让初一缓缓放下。此洞果然深，足足放了3丈半，终于触底了。洞内伸手不见五指，阴冷的妖风直灌脑门，夹杂着血腥味儿。十五往里走了十来步，背上的宝剑终于忍不住了，“呯！”一声白虹出鞘，挥舞几下，向前方直冲而去，来回穿梭，“铛铛铛铛”数剑起落，可怜的蟒蛇精正在养伤沉眠时，被斩碎在梦中，成了本故事最大最牛逼却没有一句台词连吭一声都没有的终极boss。宝剑斩完蟒蛇精，剑气四射驱散剩余的妖氛毒瘴，就乖乖地回鞘不动了。

十五踏过一块块足有脸盆口粗的蛇精碎尸继续往前摸着，里头一个房间内传来少女细细的哭声，十五过去推门，门是从里边反锁的：“敢问里边的小姐可是公主殿下？”

哭声稍停，“你是何人？”房间内反问道。

“我叫十五，皇帝在县城贴出营救公主的皇榜，我是来救你的，你把门打开吧。”十五推推门道。

“你骗人，这里怎么会来人，你是蟒蛇精，死了这条心吧，本公主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妖怪的。”里面的女子怒骂道。

十五说：“蟒蛇精已经被我的宝剑杀死了，我真的是人，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十五把手指从门缝里伸进去。公主怯怯地碰碰，温热的，欣喜地握住，真的是人的手，不可思议！公主轻轻打开房门，黑暗中紧紧抓着十五的手，虽是粗糙草民之手，昇月公主却感受到一种有生以来最珍贵的厚重与踏实。于是十五在前，公主在后，俩人踩过蛇精尸体，稀稀拉拉的血水，来到了洞口下。箩筐一次只能装一个人，十五让公主先坐上去。公主回过身，拔下头上的金钗对十五说：“黑暗之中，不睹恩人容貌，日后报恩难寻难辨。我将此金钗一分为二，你持一半，我收一半，日后回报郎君救命之恩，便以此为证，望好生收纳，切勿遗失。”十五接过一半金钗收入怀中，摇了摇麻绳，铃铛声传上洞口。初一在上边干等得直瞌睡，见下边有回应了，立刻开始收绳。公主一夜一日紧张忧伤，如今得救，心神一释，便在摇摇晃晃的箩筐里沉沉睡着了。初一拉呀拉，公主体轻，很快就拉上来了，只见

夕阳余晖映半霞，

洒金艳透美人颊。

卷草绫罗胸难遮，

粉肩轻挂忍冬袷。

初一为公主的美貌深深着迷了，把公主抱出来，坐那端详了半晌，怎么看怎么喜欢。这时他想起了皇榜，救得公主者，或可招为驸马，或可为武将，或可为文臣，自己文不行武不通，若当驸马，必有十五为争，公主却仅此一枚，忧泛心头。初一抬头四顾，心里五味杂陈，渐感烦躁，忽见不远处有一巨石……一不做二不休，初一跑过去，用尽全力把巨石推向洞口，封得死死的，就轻轻背上公主，自个儿下山去了。

话说在底下等了半天的十五，不见箩筐下来，上头也没一点声息，晚饭还没吃呢，饿得慌，叫了叫初一，只闻回声。十五也是有点身手，就抓着洞壁往上攀爬，估摸着爬了三丈有余，便施展轻功，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一跃，“梆”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到了岩石上，嗡——十五血气一滞，顿时晕厥，身形崩散，凌空落下。好在有十五背上宝剑护身，从洞顶跌落而下不致就此默默惨死。只见家传宝剑凭空发出厉声凄鸣响彻妖洞，剑鞘内闪出剧烈虹光，“嘎啦啦，呯”的一声，虹光护着十五轻轻落地后，鞘内宝剑渐失光泽，断为数节。若干时辰过去，十五醒转过来，动动胳膊腿，没残没废，深为之奇，难道又是宝剑护我，老爹真是留下个无价之宝啊。起身却发现，剑柄在地，剑鞘内剌剌作响。十五奇中生悲，苦不自胜，将鞘解下置前，剑柄收入怀中，对着剑鞘和鞘内的碎铁，一拜三拜。

四周黑洞洞不见五指，如今顶上已走不通，十五只好往里摸索，走过关押公主的房间，里面还有通道，大约十几米，听到了喘息声，怎么还有人在里面，十五不禁纳闷？十五问：“敢问前者是何人？”答曰：“我乃东海龙王之子绛沧，日前不意为蛇精擒于此，欲以为质，蛋深疼之，足下竟能到此，不知有何贵干？”“公子稍等，我这便救你。”十五摸黑找到捆住龙子的蛇褪绳，凭着常日练得的编花巧手，盲摸盲解了绳结。十五对龙子说：“纵使绳解也无用，洞口不知为何被一巨石塞死，我等如何逃生呢。”“再往里寻，遇有水流之处，我等即可脱生。”龙子拉着十五继续往里探寻，摸了百来米，这洞真不凡，深邃不见底，足足走了五百米，他们终于听到了水声，洞底还真有一洼暗泉。龙子吐出自己的龙珠，让十五含在嘴里，嘱咐他一会儿下水后紧闭眼睛和嘴巴，不得出声，直到他说好了，才能睁开。十五闭上眼睛，龙子就拉着他纵身跳入泉眼中。海中龙族本职便是兴风作雨，亦能开河通江，连贯陆海，借此幽幽清泉，龙子一路顺流往东，扩土引水，直通东海。十五被他拉着，只感觉身边水流哗哗，震耳欲聋，却能呼吸，于是只管紧闭双眼和嘴巴，任龙子牵引。

约莫一刻钟后，龙子让十五睁开眼睛，所到之处，竟是金碧辉煌之水底宫殿，旁有一斑驳石碑，上书东海龙宫。只见龙宫富丽堂皇，金檐飞，银当垂，虾兵蟹将四处游弋巡逻，抹香巨鲸看门守卫，大王乌贼运客载货，鮟鱇一团团作吊顶灯，珊瑚一簇簇聚御花园。龙子取回龙珠，领十五进殿，与龙王等人细说此事，众龙亲龙戚听毕，见十五一介凡人少年有此作为，实感激钦佩有加，龙王更是立设上宾宴款待之。席中贵鲜珍馐数不胜数，北海龙王赠送的百年蓝鳍金枪鱼，西海龙王赠送的五十年帝王蜘蛛蟹，南海龙王捎来的乳皇帝企鹅，东海产的钳子有水桶大的猷蠓、体型跟大象有一拼的肥嫩大黄鱼，其他那些调口的美味小鲜自不必提，此诸菜肴，连皇帝都无缘享用。

书成自巧，且说那东海龙王的大儿媳在龙王小女儿纭清公主的闺房里闲话，直向她嘲弄外头来了个小帅小帅的少年郎，此非良人久觅不得，佳缘自从天降哉？说得纭清公主是脸蛋绯红。不过俩女子久居海底，确稀见陆上百姓，也是好奇心起，一同出闺欲窥。龙儿媳与龙公主双双化作黑猫白猫，跃上屋檐悄悄趴那，探出小脑袋，望向宴席打量着十五。

酒宴接近尾声，龙王牵着十五的手，闲庭散步，来到藏宝库，两只猫也在屋檐跳上蹿下跟着。东海龙王打开库门道：“此间珍宝，随意一件价值连城，任挑选之，报君救子之恩。”十五醉眼朦胧，然此生本无所求，惟愿活得逍遥自在，宝库金光虽耀目，对十五来说不甚心动，长饮一盏，四处环顾，忽见檐上两只小猫探头探脑，倒是可爱。黑猫俏丽亮艳，眉目精神体态妖媚；白猫眼细如柳剪，瞳透明光，一汪纯净凝秀之波惹人爱怜，耳尖竟有长约五寸之七彩尾毛随风浮动摇逸，一张小嘴略略上翘，皓齿微露，跟十五对目，竟如有灵般傻痴一瞬。十五看到白猫，十分喜爱，心想虽自己救了龙子，然没龙子也是横死洞中，相较之下实无多恩，重礼难受，不如……便向东海龙王道：“余救龙子,龙子亦救余,此番款待，已是惶然，殿下宝物贵重,十五莫敢取。方见宝殿檐头白猫娇小可人，甚得我心，愿殿下许之。”众人抬头望去，那白猫哪知看个热闹竟也躺枪，脸上立刻红云浮上，急急缩了脑袋落荒而去，一旁的黑猫倒是在一旁笑得岔气。东海龙王一眼看出那是小女儿所化，怔了证：“这……”十五看龙王反应，略生疑惑，宝物开仓随我挑，提到一只猫却为何似有难言之隐，莫非此猫非凡物？正欲启齿改口，却见龙王走了神。自古君无戏言，身为东海之主，都说了随他挑，挑到自己女儿，那也没反悔的余地，不然东海的鲨鱼乌贼怎么看他，小鱼小虾米会怎么想，还怎么管理人家，其他三海龙王还会跟他交往么，天上玉帝地下阎王还会正眼看他么，就连那拆走定海神针的混蛋猴头，估计也要讥笑个少说三百年。

“没问题，就许你那只白猫。”龙王不待十五再议，下定决心道，“不过要等半个月，我亲自送上来给你。”龙王嫁女，自当郑重其事，按海礼操办。十五拜谢过，心中纳闷一只白猫，怎还劳龙王殿下亲自送来？龙王在宝库里翻了翻，取出一个格方（你们不要问我啥是格方，讲故事的母亲也不知道，我顾名思义，应该是个带抽屉的小盒子。）交给十五道：“这个格方别看它小，能满足你任何要求。用到什么的时候对着它说，里面就会出来什么，用完了，就说‘过来过来’，格方就会收纳之。此乃大善大恶之宝物，你自己好生使用，切勿透露与人。”十五应诺。龙王又再给他一件避水衣穿里面，如此可以上岸下海来去自如。

龙王大儿媳随龙公主回到闺房，直打趣道：“呦呦呦，天赐良缘天赐良缘，不明真相之吃瓜雏猫竟被凡人少年郎抛到绣球，也成美谈~”“哎呀嫂嫂，快别说了，都怪你，非要怂恿我去看。”龙公主是又气又急又紧张又害羞。过了会儿东海龙王也气呼呼地过来，指着这对胡闹的嫂姑：“谁叫你们出来看热闹的？啊？这下好了，被凡人挑去了，看你怎么办。”“能咋办，凉拌呗，就依爹爹应承的。”纭清公主假作无奈。龙王端详端详这丫头，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知其亦有意，大笑着出阁了。

龙王留十五四处游览，在马里亚纳海沟散步啊，坐观众席上观看海底火山喷发啊，看旗鱼马拉松比赛啊，尽是些前所未见之事。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都玩了，十五这辈子没白活。叨唠数日，十五动身向龙王请辞，准备上岸该干嘛干嘛。至少得找初一问个明白，为什么会出来个大石头堵住洞口的。

十五将避水衣穿在里面，那衣服也神奇，轻薄如蝉翼，轻轻吸附于身上，若影若形，走进水里，不感水压，也能自由呼吸。只是水中溶氧随水深而稀少，故出了龙宫神域，刚入海底时呼吸还是困难。十五摸摸走走良久，呼吸渐为轻松，不一会儿水中明亮开来，十五探出水面，是一个和尚庙的水池。山庙唤做提摩庙，里头住着一个老和尚和几个小和尚。十五见天色已晚，就跟老和尚打了声招呼，在庙里借留一宿。此庙冷冷清清，无甚香火，也未备斋菜，十五干坐房里百无聊赖，肚子也饿，就从怀里取出格方，心想且来试一试这宝物：“出来五个大厨做点饭。”五个大厨从格方里蹦了出来，拎着好酒好菜就在那炒起来。十五又惊又喜，有意思，又觉得这里没点人气，再对格方道：“出来一支乐队，十个唱戏的。”格方小抽屉“吱啦”一开，出来一支乐队，拉弓击鼓拨筝弄琴，十个伶人，昆曲唱罢越剧接上，得不得真个热闹。

再说这个提摩庙，原来是个黑庙，老和尚是专门以吃人肉吸精血来修行的妖和尚，手下小和尚们帮衬着杀人越货，专对过路人下手，这下十五不请自来，当然不能客气了去。借着三更月黑时分，老和尚就派小和尚们去该干嘛干嘛。一干人等提刀来到十五的窗下，惊觉里面灯火通明，莺声乐语，足足十来人在那奏乐，足足十来人在那唱念做打，这是闹哪样。情况有点不对劲，小和尚们悄悄撤回，跟老和尚汇了报。老和尚是何等精明之人，也过去看，真是如此，心想：明明来的就一人，为何现在突然变出这么多人，此事有蹊跷，这少年不是一般人，遂命人都回去睡下，今夜暂安无事。十五吃饱喝足也玩够，就拿出格方说：“过来过来。”顿时各色人等纷纷变小跳回格方，屋内恢复了寂静，十五香甜入眠。

次日十五醒来，正洗漱完毕，老和尚端着早点来敲门。十五吃了点咸菜豆腐乳，就碗粥。老和尚泡了壶茶，与十五坐下聊天，聊着聊着，切入此事，便对十五说：“请教施主，老衲有一事不明，还请施主解惑。”

十五道：“大师但说无妨。”

“老衲昨夜坐禅，忽听施主住处传来戏曲声，以为是哪个戏团深夜投宿，早晨却不见踪影，何故？”老和尚装作随口一问。

十五想起东海龙王的嘱咐，只言昨夜当眠不知此事。老和尚见十五说谎的草稿打得这么烂，知其有隐，也不再提，只留他吃了午饭再走。

中午老和尚端着好酒好菜来了，向十五劝酒道：“轻度山泉酒，小酌怡情，老衲先敬施主一杯哈。”十五谢过，也跟着抿了几口。俩人谈天说地，说禅理、说世情，十五年少，对这些不懂亦不感兴趣，出于礼节，就答一句应一字的。酒过半旬，药力上来，十五渐生迷糊——老妖和尚的酒，没下毒就对不起观众了，一番软磨硬泡，老和尚直把十五整得晕晕乎乎。十五碍不过，就拿出格方，对老和尚说：“大师，我这可是秘密，你知道就算了，切勿对外人提起。”老和尚连口答应。十五就说，他这个宝贝格方，要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跟它说，它就会变出来。老和尚一听世间竟有此等宝物，若是得手，那不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心里直痒痒，正伸手去摸，十五已经收回怀里。俩人继续吃酒，不一会儿，十五就不省人事了。老和尚叫小和尚们进来把十五抬出去扔下山崖，好做个人鬼不知，小和尚们心急欲知老和尚得了什么宝物，匆匆抬出门，见院中水池，心想丢水池里也差球不多，就“噗通”一下扔了进去。

小和尚们把老和尚围了一圈，老和尚说：“这个东西可是个人间至宝啊，你要什么只要跟它说，就能变出来，有了这个，我们还修行个啥。”小和尚七嘴八舌的争说自己的愿望，什么来个胸大臀翘皮肤白的美娇娘啊，什么黄金白银来几箩啊。都被老和尚一一打了头，没出息的唐儿头，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要没有啊，值得浪费这么个宝物么？要我说，给我出来一头无敌的大白虎，我们带着它下山，走到哪吃到哪，直接去皇宫，把皇帝吃了，我就是皇帝了，你们是不是要啥有啥？小和尚们拍手连称高明。于是老和尚对着格方说道：“给我出来一头上天入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专吃人的大白虎。”甫说完，格方抽屉一开，跳出一头浑身散发五彩光芒，獠牙颗颗如钢刀，利爪根根如银枪，头上“王”字升金辉，胸前绒毛冒血光，一双炮弹大的眼睛射闪电，一根炮筒粗的尾巴抽雷声，撼天炸地，独此一兽之异界白虎。只见白虎“嗷呜——”一声长啸，山林震动，鸟兽呆滞，小和尚们如木鸡，老和尚心胆颤。老和尚定定神，转恐为喜：“真好，真真好，真真真是只旷古绝今的猛兽啊，有此猛兽，天下尽收我囊中啊，哈哈哈哈！”他对白虎招了招手。白虎乖乖地向老和尚走来，叼起他……一口吞了下去，小和尚们还没回过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尽扫而光，而后环顾四周，已无活物，便奔下山去。唯留半开着的格方，失落落掉在了地上。

半个月后，东海龙王依约定将龙公主盛装打扮，排了送亲队，敲锣打鼓上岸来。可巧，也是从提摩庙的水池里出来，众人发现新郎官还就躺在旁边，这是着急得来迎亲了咋地。绛沧太子也陪同而来，只见十五已是泡得发白，急忙把恩人从池底捞起，好在有龙王赐的避水衣护身，半个月来十五虽中毒昏迷，但在水底避水衣发挥作用，不仅涤轻了体内毒素，也保着十五不呛水窒息。龙子运气吐出龙珠，在十五身上游走一番，将毒素彻底清除，不一会儿十五醒转过来。

“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愣头愣脑的怎没一点防人之心。”龙王骂道。

十五迷迷糊糊擦擦眼睛：“龙王殿下，你怎么来了？难道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我记得昨天才从龙宫出来啊。”

“可不是半个月了么，给你送白猫来了。”龙王拿出手下发现的格方，递给十五愤然道：“这么个宝物你也不好生看管，任它放院子里日晒雨淋。”

十五心惊，哎呀，四处不见老和尚等人，脑中最后的记忆就是陪他们喝酒，知是被图了宝物谋害了性命，如今尚能有口气在，真是奇迹，于是小心接过格方，满是歉意。

龙王拍拍十五的肩膀说道：“现在我把我最心爱的白猫送来给你，你可要好生珍惜。”遂拉来红装玉裹，娇美动人的纭清公主，交于十五手上。十五惊讶之余，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位天上掉下的新娘子。纭清公主长年住在海底，深海矿泥面膜手膜体膜是用之不竭，又未经日晒雨淋，全身玉肤白皙如脂，晶莹凝透，弹指可破。六尺身段气质雍华，尽显龙族傲娇，一袭大红织锦缎嫁衣，其上宝石玉翡琳琅满目，头戴红珊瑚嵌八宝凤冠，耳戴七彩祥云定情凤羽环，随风浮动。颔首垂目，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含情脉脉，如黑珍珠镶在羊脂玉上；眼波流转，如明洌清泉直润人心；樱口微翘，如殷红甘露引人欲吮。十五这才明白龙王当时为什么因一只猫而发怔了，原来自己不经意间挑选的礼物，竟然是龙王的公主，此等重礼，三生修德亦难受之。十五自言孤儿一枚，无父无母，就在此以龙王为高堂，换上新郎装，双双拜了天地，一家子在提摩庙住了一晚。次日东海龙王叮嘱十五人间有白虎为祸，便是从此格方中放出，务必尽快下山收服，便返回龙宫了。十五同纭清公主换上便装，由龙王留下的几名忠诚家丁挑着嫁妆，便下山往县里进发了。

再说我们那为情所迷的初一后生，背着昇月公主下山来，连家都不回直接去城门揭了皇榜。来到殿前，献上公主，初一留了个心眼，谎称自己叫十五。一个叫十五的少年救了公主！县城顿时传开了，有人夸十五武功非凡；有人羡慕十五狗运亨通；也有少部分闲人怀疑公主本就是十五拐的。皇帝见公主失而复得，十分欢喜，大摆宴席款待初一，酒上三巡，连乐清县赋税也给免了三年。酒宴答谢完，总该来点实在的吧，初一拿出皇榜，希望能做公主的驸马，皇帝君无戏言，自然不反对，但也要问问公主的意见。

话说公主醒转后，见这初一虽面容白净，仪表堂堂，但听声音觉得不像当时洞内牵手之人，问其如何救自己的经过，回答得又含糊，再问当初掰给他的一半金钗在何处，初一又说自己下山时候遗失，找不到了。昇月公主顿起疑心，这娃十有十不是洞中救我的人，于是决然不答应跟初一的婚事。皇帝也没办法，公主不嫁，你总不能死赖着做驸马吧，文武官位任你挑，好歹选一个。初一挑货郎一枚，哪会文哪会武，好在皇帝也仁至义尽，允他出入翰林院，琴棋书画任所好，《大学》《中庸》任函授；允他游荡御林营，刀枪剑戟随挑选，《三略》《六韬》尽翻阅。也怪初一自己扶不起，对这些一概提不起劲，终日只在御花园听歌看舞，撕肉饮酒，昇月公主是越发看不上他了。

初一虽时常提起婚事，然皇帝皆托公主不允以避。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十五被老和尚药倒后。不是蹦出头专吃人的异界白虎么，丫不吃鹿不吃鸡，不吃牛不吃羊，就吃人，山下的百姓可是遭殃了。和尚们一圈被逐个轮了后，哪解白虎馋，奔下山来一路吃，如吸尘器一般，所过之处“万人空巷”，个个空村，座座鬼城，只留动物家畜。不是这虎太挑食，实在是老和尚给的初始设定太随便。各地打虎英雄齐上阵，各府精锐兵师同出马，没一个回的。听过风灾、水灾、旱灾、蝗灾，还从没听过虎灾。此事上报京师，庙堂震动，人人自危，若照此态，天下可不要亡么。

时下皇帝忧心忡忡，一日到御花园散心，见初一在午睡，心思：小民碌碌谋生，如今登上荣华衣食无忧，倒也有他福气。既说蟒蛇精是其斩杀，想必剿灭妖物是有过人本领。若是派他去消除了虎灾，此等利国利民之千秋大功，就算公主不情愿，许之也是大义使然。遂去初一身边坐下，见其酣睡，也不作惊扰，只欣赏夕阳映红了半片天的晚霞。须臾间初一醒转，发现皇帝正坐在自己身旁，惊觉失礼，连忙起身趴地上呼“万岁”。皇帝仍望着夕阳，余晖在他眼中闪烁，掷词道：“十五，平虎患，汝可有把握？”“这……”初一心想自己哪有擒虎之力，更何况是如此台风般的猛虎。

“与汝一万御林军，足乎？”

初一听毕，一万御林，扔石块也砸死老虎了吧，但仍迟疑着，俯身低头不语。

“待虎患平靖，班师回京之日，便是汝与昇月公主亲成之时！”皇帝垂目视之，正声道。

“启禀万岁，十五愿一平虎患，还天下一个大写的太平。”初一欣喜间急忙三拜九叩接下圣谕。

翩翩一骑少年郎，威武初一跨骏骢，背挂御赐龙泉剑，身披银光锁片甲，手提七尺长寒枪，呼起拉风锦帅旗，教众猛擂战杀鼓，雄其赳赳气昂昂，率军跨过楠溪江（别问我从京城出门咋就到了温州楠溪江，温州的神话，主场优势）。只见叠嶂之下，暗水江边，在初一剿虎军的前方不远处，一只白虎就卧于岩上，酣酣甜睡。初一提枪前指示意，副将领命，发下进攻令，众弓箭手排阵，瞄准白虎，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枚枚精钢利箭，力足透杨，直射白虎。眼看箭到虎命丧，可利箭却根根无法扎进虎皮，如鸿毛落于石面，不痛不痒，白虎在箭堆中起身，打了个哈欠，猛地望向初一兵阵，“嗷呜——”长啸一声，腥风血沫从口中飞出，直吹得兵阵东倒西歪。不愧是一万御林军，很快调整阵型，陌刀踞前，剑盾守中，骑兵立偏，弓手押后，缓缓向白虎进逼。陌刀手挥舞着丈余长陌刀逼住白虎，骑兵从侧翼展开冲击，狙击弓手寻白虎薄弱处射箭。阵是好阵，兵是良兵，无奈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异界白虎，根本不管你摆什么阵型，劈刀斩剑，一口一打，横扫直突——这场战斗，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花式喂食而已……初一眼见没辙，拔马撤退，丢枪抛剑，只求快跑，没跑多远就被白虎追上，一并捎去见了阎王。

初一战死，万把精兵损失殆尽，这天下是完了。皇帝在城门贴出皇榜：谁能降此白虎，赏金万两，封万户侯。赏赐固然丰厚，可这送死的事，当然无人问津。数日后，待十五一干人等来到京城，十五便跃上城门揭了皇榜进宫面圣。皇帝听有人揭榜，又惊又喜，急忙召见，却见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年郎，不免失望，此国家大事，小子如何儿戏之？若接旨去，又是妄送虎口。

十五道：“启禀陛下，不慌，此身备有宝器，不惧此虎，当初斩蟒蛇，救公主，轻松为之，而今平虎患亦然。”皇帝一听，怎么，还有个救公主的人？上回那个显然是骗子，自送了性命已不提，如今又来一个。便问道：“公主早早被营救回宫了，为何汝今时方至？”十五便将救公主后的件件经历悉数说与皇帝听，那皇帝只当是听了回天书，心想碰到神经病了，还是早点打发了去，便问道：“你说是你救的公主，可有凭证？”十五从怀中拿出半截金钗道：“昔日于洞中解救公主之时，公主曾留我半截金钗，以作日后凭证，请陛下过目。”皇帝一怔，合着这是来玩真的？命人取来金钗，细看之，乃宫廷做工无疑，更何况此钗是公主十三岁诞辰之期皇帝亲命宫廷御匠打制，自己曾把过关，用的宝石，錾的花纹，皆为当世顶尖，如何不识。皇帝连忙起身，速速引了十五进内殿，传来公主相认。公主来到内殿，见一俊朗少年，心感熟悉亲切，只不知何人。待皇帝介绍完，公主也取出日日藏于怀中的半截金钗，一合，完美对上，不由欣喜，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公主热泪盈眶，深情注视着十五，回忆起洞中种种，与之一一相对，听着这曾在生死边缘回响耳畔的声音，万分激动。昇月之郎君，舍此其谁？公主转头望向父皇，眼神示意。皇帝心知，甚是欢喜，便命十五带着龙王纭清公主及家丁一干人等入住皇宫款谢。

安排妥当后，十五觐见皇帝，询问异界白虎去向。皇帝一听愁上心来，据奏，白虎已造成赤野千里，现在是一路吃到天台府了。十五便起身告辞，云去平靖虎患。皇帝已知此是自己的准女婿，刚相识，就急着去送死，还想当阎王的女婿不成？忙拦阻，曰此虎非同寻常，普通人难奈之何。十五婉谢皇帝厚爱，只道自己有法可伏。皇帝见劝阻无效，便一寻思，说：“上回一万御林军尽数为白虎所食，此次朕赐爱卿十万精兵，随卿同去，杀不死总撑得死。虎患平否无碍，卿务必生还。”十五谢过：“惟西域汗血宝马一匹足矣。”皇帝啧啧称奇，转念或许奇人有奇技，这少年能斩蟒精，娶龙女，还有啥不能干的，只叮嘱再三，务必生还，便允了十五去。

十五离京后，凡人何得机会能见龙族中人，皇帝是不便会见臣下家眷，后宫中人自是纷纷好奇前来参观，弄得十五住处热闹繁杂。昇月公主见这般后宫实不像话，便叫来内监看顾十五家眷的偏殿居所，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昇月公主更好奇的是十五，便常过去会见龙王纭清公主，打听些十五的事。得知十五救出自己后的奇异经历，真是难以置信，又得知十五跟纭清公主是如何结的姻缘，更是啼笑皆非，叹此姻缘天注定地设好。纭清公主也不忘调侃道：“昇月妹妹若不是蟒蛇精有意，哪得十五前去相救？若不是十五，看来妹妹已是生了好几个蛇蛋了罢。若非托妹妹遇劫之福，十五一平民百姓，哪得瞻昇月公主尊容，更何谈与我缔结良缘呢。”昇月公主故作所思：“嗯~如此说来，我定缘在先，你成亲在后，你得以姐姐称我。”龙女纭清已活两百岁，做公主太祖婆婆都够了，扑哧一笑道：“那便是唤你姐姐吧。”昇月公主又担忧：“白虎如此凶悍，不知十五郎君为何信心满满孤身前往降伏。”“十五自有宝器，无须担心，当务之急……”纭清公主纤指轻托玉腮，秀眼跳转，对昇月道：“乃是中午再给我介绍几种新菜要紧。”这个龙王公主在海底是吃了两百年海鲜，如今初尝陆上走兽之味，甚是着迷。十五身怀格方出征，何需担心，徒手捏只猫儿之事。昇月公主见其如此心大，也是醉。

再说十五，驾着英姿矫健，精俊挺拔的汗血宝马，快骏加鞭，一路飞奔，直直驰往天台府。来到天台山脚下，再往前，宝马似乎惊觉到什么，低哼不走，怎么鞭驱也无用，四处村庄光有牲畜游荡，却无一人一炊。十五便弃马步行，那宝马又不肯，咬住十五的衣服不许他再进，似是得了皇帝密旨一般要护十五周全。无奈，十五再骑上马，捋了捋血红长鬃道：“你只信我必能收伏白虎，与我一同前去会之。”宝马不情愿地缓缓向前探行，打起十二分机警。行进不久，风中传来虎臭之味，越发浓烈。在半山腰上传出声声白虎低吼，只见它正慢慢向一座寺庙接近。寺庙门口，最外面站着一批年轻力壮的天台宗武僧，手中持棒，呈防卫态。防卫圈里边是年老点的和尚，沉静地打坐，口中默诵经文，最老的一个坐在庙门口，应该是方丈了。壮年和尚们摆出六道轮回阵，棍舞飞梭，变化万千，团团围住白虎，然棍棒们哪里是白虎的对手，晚一秒吞你，也只当是个玩物耍罢了。

十五眼见情况危急，双腿猛夹马腹，宝马一声长嘶，拼了罢，便跳阶直上。白虎吞完年轻的武僧，年老的也不嫌弃，逐个排队进虎口。眼见就剩下方丈了，他缓缓起身，转身背对白虎，庙门的门环满满地缠着佛珠，关得严实，方丈把手中的金刚杵插进门环固定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轻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从容被吞。清完了场，白虎开始用爪子击打庙门，庙门有天台宗和尚们念力灌注的串串佛珠守护，佛力与妖力相抗，使得庙门暂时抵住不破。异界白虎自出世来还没遇到能与之抗衡的力量，顿时饶有兴趣，提起精神反复冲击庙门，一串串佛珠随即崩断，散落，玩得真兴起。眼看就要破门了，十五赶到，大喝一声：“裹告摆哦！次高里哎！（玩够了哦，看这边哎！）”白虎转过头，见是一个少年郎在那咋呼，便转身向十五扑去。十五从容拿出格方道：“过来过来。”白虎越跑越小越跑越小，最后变成一只茶杯猫，“喵”一声乖乖地跳进了格方，四周虎臭顿散。十五走向庙门，取下金刚杵，敲了敲门问道：“里面有人吗？”

“门口何人？师傅们安在？”门内有人反问道。

“不才十五，赶救来迟，师傅们不幸皆亡。如今白虎已除，汝等安矣。”十五道。

里面的人抬下门闩，“吱呀”一声庙门大开，只见庙院庙房大雄宝殿，都簇拥着村民，老少妇孺在内，青年壮汉在外。原来和尚们在外头送死，守护的是这一方百姓。村民们得知庙里的和尚为护众人而皆落虎口，不由悲恻，低头默默流泪，口中痴诵“南无阿弥陀佛”，对着大雄宝殿一拜再拜。

收拾毕祸世白虎，十五风光凯旋。皇帝依昇月公主意将赐婚，十五过问龙王纭清公主，见无异议，便欣然接受。皇帝再问其欲侯何方，十五婉谢道只愿回归田园，身本游民，无念国事，遂带着两位公主来到乐清北门，在那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每遇饥荒之年，十五总是开仓放粮救济地方百姓，众人虽不知其粮从何来，但奉其恩义，皆为之秘。十五和昇月公主百年后，面容丝毫未变的纭清公主用海底万年冰棺封存了他俩，葬在乐清北门灵山深处的黄檀洞里，将宝剑剑柄配上东海玄铁再铸成护身灵剑，留给十五的凡人子孙，将格方和龙子们带回龙宫，从此与世绝。

初一心邪念歪终陷虎口，十五行正气方享齐人福。

后记

    本故事改编自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原文远没这么长，不过基本框架是如此。为保留这口头流传的家族故事决定录下音来如实记录，但我自己温习一遍后，因有儿时的底子在，直接默写都成。写着写着，想法就多了，给开点枝，散点叶，丰满丰满，成一好玩的传说。故事虽来自乐清，但枝叶随我编，爱咋编咋编，涉及的地名和部分事件，于当地并无此传说和记载，特别是黄檀洞、楠溪江之类，绝无什么碑石上写着：“十五与昇月公主之墓”，“初一惨死此溪边”等等。观这两篇民间故事，都是教育娃儿要做好人，做好人老婆上天送，一个不够来两个。启蒙意义还是蛮不错的，属于民间实用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