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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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霓光入凡家 世事嬗变泣年华
公元265年，晋武帝司马炎建立西晋，结束了自东汉末年董卓之乱开始的长达90年的分裂局面。然好景不长，西晋王朝仅维持了52年，就已匆匆灭亡。
西晋覆灭后，华夏之地再度陷入分裂状态，出现了东晋政权与十六国的对峙。在这一历史进程中，虽有前秦苻坚统一北方，但不久便爆发了秦晋淝水之战。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淝水之战后，羌人姚苌杀死苻坚，前秦帝国瓦解。北方继而出现了12个政权，公元384年，姚苌建立后秦；公元398年，慕容德建立南燕。
南燕位处青州之地（今山东地区），此地的世家大户主要以海运为营生。青州首富龙霆，已有两子，希望可得一女。一日深夜，龙霆陪夫人出海回家途中，船舱之内，烛火灼烁。
“夫人，早些歇息吧。”龙霆道。
龙霆之妻正在灯下缝衣，她放下手中之衣，抬头看着龙霆，道：“老爷，妾身不累，想为我们的孩儿多缝制几件袷衣。”
龙霆走近爱妻身旁，扶起她拥入怀中，抬手轻抚她的腹部，道：“夫人，你切莫太过操劳，要多为我们的孩儿打算。”
龙霆之妻温婉一笑，娇媚地点了点头。这时，一道亮光冉冉升起，映亮了海天交接处的夜空。上升中，亮光逐渐清晰，变成了一道五彩霓光，笼罩着浩瀚的海洋。
龙霆扶着妻子走到窗边，道：“夫人，你看，在我们的孩儿将要出生之时，海面之上竟出现如此奇景，真乃吉兆！”
龙霆之妻依偎在夫君的怀中，同样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欣赏着这千年不遇的奇景。
忽然，这道五彩霓光朝着船舱飞来，眨眼之间，便全部闪进了龙霆之妻的腹部。两人还来不及多想，龙霆之妻已满头大汗，气息沉重地呻吟起来。龙霆见状，把妻子扶到床上，叫来了产婆。
船行海上，月光沉寂，龙霆惴惴不安，在船舱外的甲板上焦急地踱着步子。船舱内不时地传出“啊——啊——”地凌叫声，声声诉痛，字字吟苦。
过了许久，天色微亮，仍不闻婴儿啼哭声，龙霆却见产婆大汗淋漓地跑到舱外，焦急地说：“老爷，不知为何，夫人迟迟产不下孩子。”
“你可有办法？”龙霆急切地问。
“这——，这——”产婆束手无策。
“怎么，难道——”龙霆欲言又止，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
“老爷，再这样下去，夫人恐有性命之忧。”产婆道。
龙霆刚要进船舱，忽见一抹倩影掠过海天相接处，若似仙人，又似梦幻，实难确定，恍惚中可辨出乃一女子。此时，已听不到妻子的呻吟声，龙霆心头一沉，刚要进舱，只见曙光之中，海天相接处再度出现了一道五彩霓光。
霎时间，这道五彩霓光飞进了船舱，与之同时，一件闪着幽光的宝物也飞进了船舱。而后，一切重归平静，只有海天相接的一线天了。
接着，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之声。
“唉呀，老爷大喜啊，夫人生了。”产婆说着，急忙跑进了船舱。
此时，船已靠岸，龙霆走进船舱，坐在床边，看着妻子，道：“夫人，辛苦了。”
这时，产婆抱着孩子走到龙霆面前，到：“恭贺老爷喜获麟女。”
龙霆抱过孩子，这孩子看到他便笑了。龙霆见状大喜，看着自己的妻子，道：“夫人啊，这孩子将来定像你一样冰雪聪明、貌美如仙。”
“是啊，老爷，你看她，正在看着你笑呢！”龙霆之妻说。
龙霆看着孩子道：“你出生时船已靠岸，为父为你取名龙湄！”
这时，龙霆之妻拿起床边的玉佩，道：“老爷，你看——”
“这是——？”龙霆将女儿交给产婆，接过玉佩，在手中反复摩挲着，他忽然想到刚刚龙湄出生的刹那间，有一件宝物飞进了船舱，便开口道：“此乃天物也，我们的女儿定为神佑灵女！”
公元409年，东晋权臣刘裕出兵北伐南燕。
南燕都城岌岌可危，城内百姓纷纷逃离，龙府内也是一片狼藉。
“爹，你和娘快些带着妹妹逃走吧，晋兵马上就要攻破南燕都城了。”龙湄的大哥龙郅催促道。
“郅儿啊，你随为父一起离开吧！”龙霆道。
“不，爹，我是御前侍卫，岂能临阵脱逃！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又何惧？”龙郅道。
这时，11岁的龙湄松开娘亲的手，跑到龙郅面前，用手摇着他的衣角，道：“龙湄不要哥哥死，龙湄要和哥哥在一起！”
龙郅抱起娇小的龙湄，道：“好妹妹，你随爹娘先行离开，哥哥随后就到。”
“哥哥还要带着二哥一起哦！”龙湄稚嫩地童声道。
“好！”龙郅把龙湄交给娘亲，继续道：“娘，多保重！”
“郅儿，小心哪，照顾好弟弟！”龙霆之妻叮嘱道。
龙郅点点头，将爹娘和龙湄送上马车后，看着车子渐行渐远，便拎起长矛，径直向城门走去。
海浪翻涌，声如钟磬，交战中，南燕军队已溃不成军。龙郅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奋勇抵抗着，长矛挥舞，迅影凌厉，东晋大军被打得魂飞胆散。
刘裕在晋军后方盯了龙郅许久，命令道：“不准取此人性命，放箭！”
得令后，东晋的弓箭手们瞄准龙郅的手臂和大腿，“唰唰”地一阵猛射。龙郅身中数箭，倒于血泊中。
这时，探子来报：“岂禀大将军，南燕城已破！”
刘裕听后，哈哈一笑，高声道：“好！众将士随本将军进城生擒慕容超！”
南燕城瞭望台上，刘裕威风凛凛地站在正位，几名将士押着被捆绑的南燕王慕容超站到了刘裕脚下。
“见到将军，还不下跪！”押解的将士用长矛重击于他的双膝，慕容超随即跪倒在地。
刘裕走下台阶，伸手托起慕容超的下颌，质问道：“慕容超，你可愿归降我东晋？”
“士可杀，不可辱！”慕容超厉声道。
“好个士可杀不可辱！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的气节硬，还是我的刑具硬！将慕容超带下去，听候发落！”刘裕推开慕容超，喝道。
公元410年，刘裕灭南燕。
晋军占领南燕都城后，调整数日，班师回朝。南返途中，漫云舒卷，刘裕骑着战马率领军队浩浩荡荡地载誉而归。队伍后面的囚车里，一为南燕主慕容超，一为南燕大将龙郅，能够覆灭南燕且生擒此二人，北伐南燕之战于刘裕可谓战功卓著。
几日后，刘裕大军已回到建康城，东晋安帝司马德宗按照惯例予以重赏，而后，再无其它可赐予刘裕的了，此时的刘裕，唯皇位以待之。自然，权倾朝野的刘裕更不会把安帝放在眼里，所以，对于南燕虏敌慕容超和龙郅的处置，更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及。
几番拷打后，两人仍不变节，晋军便将慕容超与龙郅关在司刑房的监牢里，仅一墙之隔。一日，龙郅见守卫不在，便轻轻敲打着墙壁，叫道：“皇上，皇上……”
“龙爱卿，朕在此。”慕容超的声音传来。
闻声，龙郅继续轻声道：“皇上，您听臣说，晋军破城当日，臣在城外并为见到龙益，他若活着，定会设法营救我们的。”
“果真如此，回到南燕后，朕定加封二位卿家为皇族。”慕容超道。
“皇上何出此言，此本为臣等份内之事。”龙郅道。
这时，差人送饭来了，打开牢锁，把菜篮分别放于两人面前，说了同一句话：“快吃，吃一顿少一顿。”
差人锁上牢门后，两人分别吃着菜食。龙郅吃到过半时，从青菜里捏出了一颗色如菜肴的珠玉，这是——？龙郅想到：
在刘裕大军即将抵达南燕城的前几日，深夜，蓬莱岛上。龙郅与龙益一起欣赏着海之夜景。海浪声声，星光点点，寂静的夜空安详而平和，丝毫没有风雨欲来的前兆。
“大哥，这种安宁若能久存，应是奢望之事。”龙益道。
“天威难测啊！不出三日，刘裕大军定来犯我南燕都城。”龙郅道。
“大哥，你看——”龙益举起一颗只有指尖大小的夜明珠玉放于龙郅面前。
“这颗夜明珠——”龙郅看着，有些不解。
“这是西域贡品，皇上赐我的，你看，它在海上闪出的光芒多美妙啊！”龙益有些情不自禁。
玉随有缘人，龙郅看了看，道：“言之有理。”
“大哥，几日后，倘若南燕城被攻破——”龙益还未说完，龙郅便厉声打断道：“龙益，你怎敢口出如此叛国之语！”
“大哥息怒，刘裕此来15万大军，而我南燕区区9万人，且段将军已先率5万兵马据守临朐，现在都城守军仅剩4万，只怕是——”龙益欲言又止。
“唉——”龙郅叹息道。
“既是劫数，在所难逃。”龙益道。
“你是说——？”龙郅问道。
“大哥，我从小便随师傅学习战败的遁逃之术，倘若几日后刘裕率兵破城，我自然是可以脱身的。而你，乃皇上的御前侍卫，怕是要与皇上共命运了。”龙益到。
“依你之见——？”龙郅问道。
“倘若数日之后，刘裕果真虏了你和皇上，我定会前去救你们的。”龙益道。
“以此珠为凭？”龙郅道。
“不错，这颗珠玉色如菜肴，放入菜食中难以分辨。”龙益道。
想到这里，龙郅放下手中的菜食，拿着珠玉，敲打着墙壁道：“皇上，皇上……”
“何事？爱卿？”慕容超的声音传来。
“今夜龙益定来救我们。”龙郅道。
“如此甚好。”慕容超道。
深夜丑时，龙郅难以入睡，忽听外面一阵响乱，便见两个黑衣蒙面人分别打开了关押二人的牢门。龙郅从乱草席上跳了起来，还未开口，黑衣人已摘下面罩道：“大哥！”
“龙益！”龙郅道。
“快走！”龙益催促道。
隔壁牢房内，龙益的随从已救下慕容超，于是，四人向牢外跑去。跑出司刑房监牢时，并无守卫。慕容超以为晋军守卫已被龙益干掉，遂为多言，而龙益进入牢房之时，并为察觉这里有守卫。
四人闪闪躲躲地到了马厩旁，龙郅问道：“龙益，牢房门口的晋军守卫乃你二人所灭？”
龙益答道：“我们进去时，未见守卫。”
“糟了，中计了。”龙郅道。
“你是说——”龙益道。
龙郅吩咐道：“龙益，你二人保护皇上速速离开，我留下断后。”
“好，大哥，保重！”龙益说着，与随从一起护送慕容超逃往后秦。
龙郅在原地等待，果然，丑寅交替之时，从建康方向传来了追兵的轻骑声。龙郅上马，高声道：“皇上，刘裕已回建康，我们此时回南燕，定可将都城夺回来。”言尽，便快马加鞭向南燕城方向奔去。
后面的追兵听到了龙郅的喊话，也往南燕方向追去。二个时辰后，天已蒙蒙转亮，龙郅被追兵围困在了一座山下。刘裕现身，道：“龙郅，汝真不愧为一代名将，为救慕容超，好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龙郅凛然马上，手持长矛，从容应道：“刘将军此言差矣，比起将军的欲擒故纵，在下只是略施小计而已。”
“依汝之计策，令弟与令主此刻应已渡江而到后秦之境了。”刘裕话带嘲讽。
闻此语，龙郅心中一颤。
“带上来！”刘裕令道。
一阵脚步声，龙郅见晋军侍卫拎着三颗头颅走到了马前，定睛一看，是龙益、慕容超和随从之首级。
一口鲜血，龙郅跌马倒地。
关中（函谷关以西），后秦。
龙霆带着妻女到了栖息之地后，为避免灾祸，龙霆掩饰了自己的富商身份，只用少量银两购置了一处普通民宅，从此，一家三口过着男耕女织、粗茶淡饭的逍遥生活。
五年后。
龙湄已然十六岁了，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当年，正值后秦主姚兴遴选侍女，龙湄之容貌倾国倾城，自然列于待选侍女之名册。
“爹，娘，女儿进宫后，你们要多保重。”龙湄临行前道。
“乖女儿，宫中不比家里，要处处小心，莫出疏漏。”龙霆之妻叮嘱道。
“龙湄谨遵娘亲教诲。”龙湄道。
“女儿啊，”龙霆拿出玉佩，道：“这是你出生时的天赐宝物，你戴在身上，可保幸福平安。”
龙湄接过玉佩，看到这玉玲珑剔透，真为世间极品，刚想多问些什么，只听门口的侍卫催促道：“龙姑娘，时辰不早了，请快些动身。”
龙湄叹了口气，看着龙霆，道：“爹爹保重！”
说着，龙湄已屈膝跪地，对着爹娘行了扣头大礼，而后，便起身出了家门，随着侍卫走向了皇宫。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龙霆之妻掩面而泣。
“这就是她的命啊！”龙霆叹息道。
“老爷，何出此言？”龙霆之妻哽咽着问道。
“夫人啊，”龙霆扶着妻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将落的夕阳，道：“你可知道我们的女儿出生时，你为何迟迟生产不下？”
龙霆之妻茫然地问道：“为何？”
龙霆道：“当夜在你临产前，你我曾在船舱中共同看到海天交接处闪出的那道五彩霓光，全部进入了你的腹中。”
龙霆之妻道：“难道这与我们的女儿有关？”
龙霆答道：“当夜，在你难产之际，我于甲板之上再度看到海天交接处闪出了一道五彩霓光，接着玉佩飞进了船舱，我们的女儿便随即出生了。”
“当日我看到玉佩时，还以为是老爷购得的宝物呢！原来真有此等神异之事！”龙霆之妻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的女儿绝非一般女子。”龙霆道。
龙霆之妻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起身，站在龙霆身边，道：“老爷，你看，这窗外的景致多美啊！”
“是啊，可惜及不上蓬莱岛的仙境之美。”龙霆道。
“老爷想念家乡了！”龙霆之妻道。
“生逢乱世，兵荒马乱，南燕已被东晋占据，纵然想念，又有何用？”龙霆道。
屋内无声，夕阳渐隐云端，一抹红彤彤的晚霞在天边渲染着沉寂。
窗外，梧桐树默默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