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林默看到赵炅,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有哥哥在身边时的模样,这味道鲜美的膳食刺激了她的食欲,她吃得津津有味,都顾不得矜持礼仪了。这吃相还真让赵炅大开眼界,更是不住地为她夹菜,且说道:“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碗碟见空,糕点见少,林默终于吃饱了。她这才发现赵炅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道:“皇上为何这样看我?”
赵炅问道:“林姑娘何许人也?”
“小女子福建莆田人,家父林维悫。”林默回答。
“原来林姑娘是福建莆田巡检林大人的爱女啊!你家境富裕,衣食无忧,为何今日用膳却像个穷人家的姑娘?”赵炅问。
林默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让皇上见笑了,不瞒皇上,自从十五年前,兄长林鸿在附近海域沉没后,我便失去了味觉。而今日,不知为何,我又像回到了小时候,所有的味觉瞬间便全部恢复了。”说到这里,林默忽然意识到赵炅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赵炅此刻也明白了什么,道:“不知林姑娘可愿入宫?”
“皇上想让民女入宫做您的婢女吗?”林默问道。
赵炅摇摇头,道:“林姑娘体带异香,容貌倾城,做婢女岂不委屈了你,朕要封你为妃!”
赵炅此言一出,林默十分震惊,她支支吾吾地语无伦次道:“这——,这——”
这时,赵炅发现了林默腰间的玉佩,便问道:“林姑娘,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闻此语,林默解下了系于腰间的玉佩,道:“听爹爹说,这是在我出生时,一位道人送我的,那道人说这玉佩为阴阳一对,另一块玉佩在我的有缘人身上。”
林默话音刚落,赵炅已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块玉佩。林默甚为震惊,情不自禁地从赵炅手中拿过了这块玉佩,放于眼前反反复复地看着。
“皇上——,这——,难道——”林默吞吐道。
“你手中的另一块玉佩,也是在朕出生时,一位道人送的。”赵炅道。
“皇上——”
“林妃——”
这一夜,在这道观之内,赵炅和林默有了夫妻之实。
翌日清晨,两人起床用过早膳后,赵炅道:“林妃啊,朕先派人送你回家,待朕回宫安顿好一切,再风风光光地接你入宫。”
“臣妾遵旨。”林默行礼道。
赵炅扶起林默将她抱入怀中,道:“默儿,你便是朕苦等了半生的相守之人啊,想来朕也是你一直等待的人吧。”
林默依偎在赵炅的怀里,撒娇道:“皇上——”
赵炅抚摸着林默的发丝,道:“朕若这样带你回宫,自难平悠悠众口,且对你也甚为不公,所以,接你入宫之事,还要按宫规办理。”
“臣妾全凭皇上作主。”正说着,恍惚间,林默看到了玉清真王的神像中映出了哥哥林鸿的模样。
“哥哥——”林默叫道。
赵炅松开林默,有些好奇地问:“默儿,你为何突然叫哥哥?”
林默行礼道:“请皇上恕罪,臣妾刚刚看到玉清真王神像中出现了哥哥的样貌,便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也罢,爱妃是太过思念令兄林鸿了。”赵炅道。
“臣妾自幼与兄长林鸿感情甚好,10岁那年,兄长曾带臣妾到了此地,我们同样在这道观内入寝。当夜,燃灯道人突然出现,赠与我们每人各一件宝物,用以斩除海妖。子丑之时,兄长和我同海妖搏击了许久,才将来犯的海妖除尽。”林默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赵炅简直不敢相信,随口说道:“爱妃讲的故事真是扑朔迷离啊!”
“皇上——,”林默有些不悦,辩解道,“臣妾怎敢编故事欺瞒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您看——”说着,林默便从衣袖中拿出了寒冰塔。
“这是——”赵炅拿过寒冰塔问道。
“这便是当夜燃灯道人送与臣妾的寒冰塔,正是这寒冰塔,冰冻了海妖皇。”林默道。
“真有此事?”赵炅半信半疑。
“臣妾斗胆,敢问皇上此次为何微服出巡来到蓬莱岛?”林默问道。
“这——,不瞒爱妃,近来众大臣纷纷上表,奏议蓬莱附近海域海难频发,所以,朕亲自前来,察看个究竟。”赵炅道。
“皇上明察秋毫,真乃万民之福啊!”林默道。
赵炅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很是高兴。
林默又道:“皇上,这蓬莱附近海域若无海妖作祟,又怎会海难不断?我哥哥的性命就是被海妖夺去的。”
林默越说越气,还想继续说下去,赵炅便打断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朕昨日已命人拜过东海龙王了,朕想东海龙王敖广定会保佑这片海域安宁的。”
“希望一切能如皇上所愿。”林默道。
“好了,我们在此别过吧,我派人送你回家。”赵炅道。
“臣妾拜别皇上。”林默行礼道。
回家之后,林默将她遇到赵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林维悫。林维悫听后,纵然心中有几分喜悦,但又想起在林默出生当日,那道人所言“令嫒28岁将有劫难”的预言,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一年后。
林默迟迟未等来赵炅接她入宫的圣旨,心有郁结,便独自乘船驶向蓬莱岛。林维悫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知她此去必定凶多吉少,纵然泪眼模糊,却也无可奈何。
林默将船驶入蓬莱岛海域时,看到海面之上一片祥和,沙鸥翔集,锦鳞游泳,一片勃勃生机的开阔之景。但她却不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随后,她将船泊于岛边,进了蓬莱岛的道观,这个她曾经和哥哥一起斩除海妖的地方,这个她和当今圣上一见钟情的地方。
如今,哥哥已离她远去,而心爱之人也迟迟未有音讯,林默跪在玉清真王的神像前,心中无念。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了。林默点燃香案上的烛火,燃起了三炷香,这时,她看到一位道人从玉清真王的神像中走出后,站到了自己面前。
“参见玉清真王。”林默行礼道。
“圣灵神女免礼。”玉清真王道。
“圣灵神女?敢问真王是在说我吗?”林默问道。
“这道观之内,除了你和我,还有谁吗?”玉清真王反问道。
“敢问真王,为何称我为圣灵神女?”林默不解。
“林默啊,你本为天庭中的圣灵女仙,缘着天庭中三位仙家倾慕于你之由,玉帝方才决定让你下凡三世为人,许你在每一世与三位仙家中的一位相恋……”玉清真王欲言又止。
“真王为何告诉我这些?既然我已下凡,不知自己的前世又将如何?”林默道。
“林默,你的尘缘已尽。”玉清真王道。
“真王是说,我快死了吗?”林默有些焦急。
“你可以选择生,但那比死更为可怕。”玉清真王道。
“真王何出此言?”林默问道。
于是,玉清真王做法幻化了一重幻境,林默看到了里面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13岁便嫁给了李世民,后来李世民登基做了皇帝,她被册封为皇后。但无论她多么爱李世民,终究是在宫闱之内和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即便李世民心中一直深爱着她,但也无法给她一个男人完整的爱。在36岁盛年之时,她郁郁而终,离开人世到了极乐世界。
而她最后的愿望——希望自己死后灵魂能化入玉佩之中,在蓬莱岛上与夫君相守至海水枯竭,也已变成了空言。今世未完的爱情,来世早已形单影只。
此刻,林默明白了,她若进宫,便会经历和长孙无垢一样的命运,纵然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可终究是繁华一梦、倍感苍茫啊!
于是,林默对玉清真王道:“默儿此生有爹娘疼爱,有哥哥疼惜,且一年前已寻得另一块玉佩的主人,找到了自己的有缘人,此生已无憾。”
玉清真王点点头,道:“林默啊,你哥哥林鸿被邪妖龙所杀,他的魂魄受困于邪妖龙宫中已经十六年了,你若再不相救,恐怕他将沦入永劫之境,而永世不能再入轮回之中了。”
“谢过真王点化,林默明白。”林默回答。
三日后,赵炅接林默入宫为妃的圣旨已经三百里加急送到了林府。
“圣旨到,林默接旨。”宣旨的太监站在林府院中道。
“公公受累,小女前日已经溺海身亡了。”林维悫答道。
瑶庭一旨万代颂 玉缘三世落丹崖
林默溺海而亡的消息传回宫中时,赵炅甚为悲伤,下旨曰“责令刑部彻查林妃死因”。几日后,刑部呈报的调查结果为林默在蓬莱岛附近海域,为搭救遇难的渔民溺水身亡,而渔民得救。
朝堂之上,赵炅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和林默在蓬莱岛道观相遇之时,她提到在10岁那年曾和哥哥林鸿一起斩除海妖之事,便已认定海妖之说确其为真。赵炅遂下旨曰:“责令山东巡抚在丹崖山蓬莱岛修建天后宫,用以供奉林妃,遏制海妖。”
领旨后,山东巡抚在玉清真王道观旧址之上建造了天后宫,道观内玉清真王的神像不知被请到了何处,而林默的金身神像则被安置在了天后宫中,从此,受世人朝拜。
林默虽然已死,但已被宋太宗册封为妃。林家得到了当朝天子的庇佑,家势更为显赫。正如林默出生时由玉清真王化身而成的道人所言,默儿真的让林家门楣光耀了!林维悫在自家祠堂中供奉着爱女的灵位,道:“默儿,为父不知你前世为哪路仙人,但这一世能与你成为父女,为父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