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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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缘
高考之后，心神俱疲。当我们拿到那张录取通知时，面对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却不知前路通往何方。秋雨濛濛，挤过高考的独木桥，幸运地成为了大学生，所有的荣耀，所有的期许，是否还像昨日一样清晰？
山路蜿蜒，九曲回肠，铁轨随之缠绕至天边，消失在云层笼罩的雾霭中。云朵形态各异，游走在湛蓝的天体间，时聚时散，在不停地变幻中，展现着云层的神秘。列车呼啸着行进在预定的轨道中，穿越重重迷雾，汲尽山间泉露，驶向未知之处。
二零零一年，九月。
北大，未名湖，湖心岛。
初秋的未名湖水碧波频动，清盈的风儿吹起湖面的涟漪，岸边柳树的倒影逐波荡漾。湖心岛上，树木的绿装还在延续着盛夏的清凉，但空中那轮已不再灼目的高阳，已然宣告了夏尽秋至的季节转换之实。
湖心岛座落于未名湖的西北口，并以山水相依之态势拥抱着半波湖水，宛如一块精雕的翡翠镶嵌在了清波凝漾的湖面之上。一湖一岛，动静相宜。岛其实不大，却采集着源自未名湖水的灵性，站在岛上，视线穿过葱郁的枝叶空隙，便可俯瞰未名湖景。每年新学期伊始，热爱自然风景的学子都要到湖心岛上吸收一下燕园的学术灵气，并在岛上默默许下心愿，以期自己有个似锦的前程。
在湖心岛的东南一隅，立有一座“北京大学星”纪念雕塑，这是一颗天体小行星。它承载着宇宙间的无数奥秘，伫立在未名湖畔，遥望着燕园的四季变迁，与学子们一起呼吸着神圣的庙堂气息。据相关资料记载：为纪念中国的一所国立大学北京大学建校一百周年，国际小天体命名委员会将1996年2月3日由北京天文台“施密特CCD小行星项目”发现的7072号小行星命名为“北京大学星”。
小行星的旁边，一个身着淡紫色套裙的女孩儿，朝南而立，长发垂肩而下，随着清风款款飘动。午后的日光拉长了她的身影，斑驳的树荫依偎着她的背影，影影绰绰，把眼前的湖山妙景，映衬得分外迷离。
湖心岛中央，三个男生围着一架摄像机，焦急地等待着。其中一人，头戴一顶鸭舌帽，口中一支滤嘴烟，左手揣在裤兜中，如负重鼎般地看着这架昂贵的机器。
这时，另一位男生的手机响了，“喂——”，挂断电话，陈浩淼转身对头戴鸭舌帽的男生说：“顾导，成欣电话里说，她还在央视录节目，赶不回拍外景了。”
顾斌右手拇指和中指捏着滤嘴烟，食指轻弹着烟灰，一丝烟雾从他口中吐出， 眨了眨眼，说：“咱这档节目后天要播，今天不拍，就要推迟后期制作，整个节目的播出时间都要延后。这个成欣，怎么在这个时候将我军哪？”
忽然，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望着北京大学星的方向说: “顾导，浩淼，那个女孩儿怎样？”
顺势望去，沉思片刻，陈浩淼与顾斌目光交汇，心意相通，决定试试。于是，身高1.8米的陈浩淼走近女孩儿，站在她身旁，清了清嗓子，对面朝未名湖的她，小声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 …… ”
闻声，女孩儿悄然转身，纯净的双眸不染尘俗，玲珑的五官宛若仙女，长发飘逸，身材高挑，美及貂蝉，貌比西施，尤其是那双清澈凝脂的双眸，附了磁力一般，让惊诧中的陈浩淼不禁陷入了一股情丝的萌动中。
“浩淼，怎么样啊？”十米外的顾斌叫道。
陈浩淼回过神来，整理着混乱的思绪，随口问道：“同、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我？俄语系的。”泠然悦耳的声音又一次牵动了陈浩淼的心。
“哦，我是校电视台访谈组的陈浩淼，我们正拍一期节目的外景，遇到了一点儿困难，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啊？”女孩儿有些不解。
“请跟我来。”
说着，陈浩淼把女孩儿带到了顾斌面前，对着徐皓调皮地眨眼睛，传递的信息是有眼力。
顾斌叼着烟，把女孩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问：“同学，你叫什么？”
“穆雨。”女孩儿回答。
“哪个院系、几年级的？”
“外院俄语系，01级的。今天刚注册。”穆雨眨着眼睛歪着头回答。
徐皓站起来，说：“穆雨，是这样，今天我们要拍一档节目的外景，可我们组的主持人正在央视录节目，赶不回来了，所以，你能不能临时替代一下她？”
“我？”穆雨吃惊地问。
“对，就你，试试吧！”顾斌回答。
穆雨在茫然不知所措中点了点头。
秋风拂面而过，吹起湖面的层层波纹，几片落叶在水中恣意地漂动着。美丽的青春在湖畔吐露着含苞的蓓蕾，在葱郁的植被环绕中，慢慢地绽放着惊艳的花朵。冷风乍起，穆雨不禁打了个冷颤。阴霾聚拢，乌云像巨浪一般翻滚在天际，向燕园袭来。
读了两遍串词后，穆雨对着镜头，道：“各位观众，大家好！欢迎收看 …… ”
陈浩淼扛着摄像机，瞄着画面中的穆雨，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淡紫色的套裙，淡雅的妆容，乌黑的长发，青纯的笑容。旁边的徐皓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雨，一眼倾国，一眼倾城，尽美无瑕！
顾斌在一旁指挥着，时而让她注意站位，时而让她看准镜头，时而又让她注意讲话时的情感投入。穆雨心想：这个顾导，可真专业，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
反复了几遍后，穆雨完成了这项从天而降的工作。
“OK，收工！”顾斌说。
陈浩淼放下摄像机，看着顾斌，问：“顾导，穆雨表现如何？”
“不错。”
“比成欣如何？”
“假以时日，不相上下。”
“还有可能超越。”一旁的徐皓补充说。
三个男生默契地点了点头。
灰色的云朵越压越低，沉甸甸地垂在湖心岛的上方。风起，扬尘，叶落，穆雨的发丝被吹乱。
陈浩淼对着正在整理头发的穆雨说：“穆雨，我们得回台里了，一会儿还要在演播室继续录节目。今天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改天我请你吃饭。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吧！”
穆雨有些难为情，说：“不用客气，不用了。”
顾斌见穆雨腼腆矜持，便拍了拍陈浩淼的肩膀，说：“浩淼，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是校台的同事呢！”
陈浩淼领意，说：“要下雨了，你早点儿回吧。谢谢帮忙！”
“不客气，拜拜！”穆雨回答。
顾斌和徐皓也向穆雨挥手告别。
乌云翻涌，狂风卷动。穆雨正欲回走，冰冷的雨点已噼噼啪啪地打到了她的身上，忘记带伞，情急之下，向一旁的鲁斯亭跑去。上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脚底有些打滑，顷刻间向前倾倒，一对有力的臂弯挡住了穆雨前倾的身体，穆雨一头扎进此人怀中。
“穆雨，你没事吧！”慌乱中的穆雨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站稳后，抬起头，见一英俊威猛的男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男生身高1.8米，齐耳短发，一副黑边眼镜下，生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深邃的目光流露着过人的智慧。看到他正在关切地看着自己，穆雨赶忙收回视线，说：“哦，没事儿，你是—— ？”
“刚才你录节目，我听见浩淼叫你的名字了。”
“啊？你认识他？”
“是的，我俩住在一个寝室。”
雨势渐大，两人在鲁斯亭的长廊中等待天晴。龙臻看着穆雨，觉得有些眼熟，猛然间想起来，她是那日独自在餐厅吃饭的“款儿”，当时还是高考生，而今已是北大的学生了。
“那个，嗯，你叫什么？”穆雨支吾着问。
“龙臻！”
“哦，你是学什么的？”
“英语！”
“啊？英语，我是俄语系的。”
龙臻听了，不禁仔细看了看穆雨，说：“我是99级的，大三了。”
“哦，我，01级的，大一。”
站在穆雨的身旁，看着她白皙的皮肤、飘逸的长发，当然更有她美如冰雪的容貌，龙臻情火逐燃，大三了，这位学生会主席终于找到了自己心怡的女朋友。
而穆雨，却毫不知情。她痴痴地望着雨中的未名湖、博雅塔，几多迷蒙，几分神秘，冷风吹动了她单薄的衣裙，她娇嫩的身躯不禁有些颤动。龙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穆雨身上，说：“别着凉。”
穆雨颇感意外，抬头又见他那双流露着绵绵情意的深邃眼眸，再不敢多看，低下头，说：“你的衣服给我穿了，你不冷吗？”
“男生的抗冻性总是大于女生。”龙臻一语调侃逗乐了穆雨。
一丝娇羞之意掠过穆雨的脸颊，淡淡的妆容已沾上了雨滴，此刻，用清水芙蓉来形容雨儿再合适不过了。一股暖流唤动心悸，穆雨调皮地眨着眼睛，对龙臻说：“哎，你的衣服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你啊。我怎么找到你呀？”
“我们都在外院，见面的机会很多。你帮我洗衣服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龙臻说得很谦虚，但心里却很得意，因为穆雨帮他洗衣服后，他便有借口请穆雨吃饭了，然后，便可以展开自己的爱情攻势，哈哈，龙臻的嘴边浮现一抹笑意。
雨水淅淅沥沥，润泽着湖心岛中的植被；雨滴晶莹剔透，如天然的水晶凝结在了绿色的枝叶上。一会儿，雨停了。夕阳在天边探出头来，为湿润的万物镀上了一层金黄。
与龙臻分别后，穆雨来到了湖边的木椅旁，坐在椅子上，凝视着眼前这若静若动的湖水，心事重重：今天已经正式注册成为了俄语系的学生，今后的人生道路应该怎样规划与设计？
雨后的未名湖仿佛一块精琢的水玉，如往常一样，在燕园中默默地守候着一代代学人地成长。日近黄昏，天边的云朵隐没了斜阳，一抹余晖洒向校园。清风吹来，湖水轻波荡漾，湖面涟漪频动，深绿色的未名湖水在这一静一动之间，更显窈渺。岸旁的垂柳藤条也随之摆动，似乎在与淡淡的秋风携手共舞。
疑问情绪郁积于心，复杂思绪百般纠结，苦苦探索答案难觅，万般苦楚无法脱离。青春的困惑囤于心底，即便是再美语言地表达，都显得那样的苍白与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