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小雨如酥。
篮球场上球声频传。
“嗨,穆雨,你来了。”龙臻走到穆雨面前,右手托着一个篮球说。
穆雨撑着一把小雨伞,对龙臻点点头。
“比赛一会儿就开始了,我先去热热身,你一会儿看看咱们外院对新院的角逐。”龙臻信心满满地说。
穆雨点点头。龙臻转身与队友们一起进行着赛前投篮练习。
雨点打在小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灰色的天空下,雨丝如线,穿引着天地间的灵气,浸润着燕园中的一草一木。穆雨在前来观看比赛的群群伙伙的学生中转悠着,这场球赛是目前北大两个实力最强的院系篮球队之间的对垒,观众自然不会少。
忽然间,穆雨看到一个很面熟的女孩儿,同样撑着一把小伞,独自站在那里望着篮球场,出神地想着什么。鳞璐儿!穆雨忽然想起了她的名字,那天听轩教授讲座时,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孩儿。
两米开外,穆雨不禁仔细地看了看她,高高瘦瘦的,身材很棒。不过,那副框架眼镜看起来度数很大,把她妆扮得有些土气。她应该是研究生,穆雨暗自想到。
这时,一个非常面熟的男生走到了鳞璐儿面前,他不是——,新东方的四级阅读教师尉迟巍吗?前些天我还上过他的课呢!穆雨刚想到这里,便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穆雨。”
“嗨,颜颜。”穆雨转过身,看到颜艾嫣。
颜艾嫣走近穆雨,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到了尉迟巍,又问穆雨:“你上过尉迟的课吧?”
“嗯。”穆雨点点头。
“他是龙臻请来的外援。”颜艾嫣说。
“哦,他帮外院打?”穆雨问。
“嗯。”颜艾嫣点着头,开始在场上的队员中寻找唐煜。
感觉颜颜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着她,穆雨问:“在找唐煜?”
“对啊,”颜艾嫣对唐煜挥挥手,接着说:“他带领新院打这场比赛。”
“哦,那尉迟老师为什么不做新院的外援呢?”穆雨问。
“尉迟帮哪边是他们三人扔硬币决定的。”颜艾嫣有些无奈地说着。
“哦,原来如此,哎,颜颜,你看,比赛要开始了。”穆雨抻抻颜艾嫣的衣袖说。
两队队员在比赛场地内中线两侧相对站立,都在跃跃欲试地等待着裁判发球。裁判站在前端中线处,一声哨响,裁判一拳将篮球打向了空中。细雨濛濛,被雨丝串联的篮球赛在穆雨眼前拉开了战幕。
当众人的目光都还凝聚在被抛向空中的篮球之时,尉迟巍已凌空跃起,高举的右掌用力地将篮球推向了对方的篮板。哦!这个尉迟巍果然厉害!穆雨心中赞叹着。
颜艾嫣看着开局就处于下风的新院一方,心底很紧张地为唐煜加油,可是——已成阵形的外院后卫接住了尉迟巍抛过来的篮球,突破防守,带球前行,一个2分球成功地投入了。裁判哨声响起,记录员为外院记录了2分的成绩。
穆雨的心底很是得意,但看看颜艾嫣的神情,便收回了自己已然绽露的笑容。几轮进攻与防守之后,外院的两个前锋主力尉迟巍和龙臻已经赢得40多分了,而新院的主力唐煜再有实力,也抵挡不住他二人的双面夹击,半场下来,新院只得了20多分。
中场休息,外院以明显的优势领先于新院。雨停了,太阳在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头,球场上依然湿漉漉的。双方队员各自聚在一起,商量着下半场的攻守打法。收起伞,穆雨站在旁边,分析着这场球赛的胜负因果:龙臻和唐煜实力相当,都是各自院系的主力队员,而尉迟巍的球技明显高于二人,外院有尉迟巍鼎力相助,自然威慑四方。
雨过天晴,下半场的角逐开始了。哨声刚过,唐煜已迅速带球穿过防守,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场内一阵赞叹;另一阵营,尉迟巍和龙臻也不甘示弱,抢球、传球、运球、投篮,配合得十分默契。
双方打得非常激烈。
春日的阳光洒在雨后的篮球场,风儿徐徐吹过,夹带着草木的芬芳。这场篮球赛就结束在新院败于外院的哗然声中。唐煜个人实力再强,终究敌不过尉迟巍和龙臻的联手,面对这样的结果,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颜艾嫣、唐煜、鳞璐儿、尉迟巍一起离开了。龙臻汗流满面地走到了穆雨面前,带着一股浓浓的汗水味道,说:“哎,今天累了,我不送你了。”
“嗯,没关系的,你们今天打得很猛啊!”穆雨评判着。
“还行。对了,这学期就要考四级了,你加紧复习!”龙臻叮嘱道。
“嗯。哎,刚才的尉迟老师,我听过他的阅读。”
龙臻点点头,说:“回家好好复习。”
穆雨对他拜拜手,出了篮球场。龙臻收拾着放在地面上的衣物,然后,右手拖着一个篮球出了球场,边走边想:尉迟说穆雨这次过四级有点悬,看来,她很可能大二上半学期再上一轮四级班,那时,她已经有了基础,再加上我的指导,一定顺利过关。
两个月后,已过小暑节气,气温升高,暑气正浓。
骄阳似火,大地炙热。
俄语系教室内,一片期末复习的火热场面。
“沈老师去开会了,这节答疑课上自习。下午三点,沈老师会到这里期末答疑,有问题的同学过来就好了。”班长说。
没有老师管了,马致诚如脱了缰的骏马一般活跃了起来。他和穆雨的同桌调换了座位,坐在穆雨旁边,小声说:“咱们暑假要去军训。”
穆雨放下俄语教材,转过头,盯着马致诚问:“咱们去哪军训?”
马致诚故弄玄虚道:“好象是斋堂。”
“斋堂?”前面的岳雪妍转头看着马致诚问。
马致诚看到身边的两个女生对这个问题都很关心,便添油加醋道:“斋堂军训基地在门头沟,一座深山老林里,听说那里经常有野狼出没。”说着,马致诚拌了一个很恐怖的鬼脸。
岳雪妍被吓到了,转过头不敢再看马致诚。穆雨定了定神,说:“野狼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它们还敢袭击军营?”
马致诚看着穆雨笑笑,道:“逗你们的,那里若不安全,学校怎么会安排我们去呢?”
穆雨对马致诚的调侃有些反感,不再看他,低头继续看俄语。马致诚看着穆雨,很不理解,心中盘算着: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用这种手法追女孩子很管用的,怎么现在到穆雨这里就不灵了呢?
晚上,穆雨在房间里复习着明天将要进行的俄语专业课考试,空调的冷风吹散了夏日的流火,驱走了高温夹带的烦躁。乐声中,穆雨在书桌前一遍一遍地背着重点词汇的变格变位,一遍一遍地背着重点句型的习惯搭配。记忆量虽大,却无从逃避,不为考不过穆天辰将不带她去英国消假,只为作为俄语专业的学生,专业课考试若不及格,实在难以启齿、颜面无存。
随着复习的深入和难度的递增,穆雨内心对俄语学习的坚定信念开始动摇,一年前,是妈妈让自己报的俄语专业,而一年后,却发现学好俄语难如攀岩。进无门,退无路,穆雨的内心真是百感交集。
难道我不应该选俄语专业吗?穆雨一边复习一边不停地问着自己,但是她根本就寻不到答案。转系转专业吗?那么这一年的光阴不就浪费了吗?对,坚持!穆雨想到了运动会上龙臻跑3000m时的情景带给自己的人生启示,于是,调整心态,继续复习。
第二天考场上,穆雨答得还算顺利,但落笔之时,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问号在脑中盘旋,通过了今天的考试,我一年级的俄语学习就算结束了吗?To be or not to be,穆雨陷入了困顿之中。
连续几天的期末考试结束后,暑假开始了。酷暑难耐,穆雨躲在房间里上网查询着自己的考试成绩。内心忐忑地移动着鼠标,点击进入学生空间,输入姓名、学号、密码,期末考试成绩一科一科地显示了出来。
穆雨屏住呼吸,目光从上到下在电脑屏幕上大略扫了一遍,松了口气,总算都过了,虽然成绩都不太高,但都及格了。退出学生空间,出了房间,跑到楼下,穆天辰和璞滢都在。
“爸,我专业课考试都过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英国啊?”
穆天辰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女儿说:“是都过了,但有几科也只是及格线的水平,这么低的成绩……”
穆雨坐在穆天辰的身边,撅起小嘴,打断他的话,撒娇道:“你说如果我考不及格才不带我去英国的,现在我专业课考试都及格了,难道你要反悔吗?”
璞滢笑笑,说:“雨儿,别烦你爸了,你看——”说着,把三张机票放在了茶几桌上。
穆雨拿起一张来看,7月15日的航班,从首都机场直飞伦敦,便咧开樱桃小口甜甜地笑了,放下机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穆天辰和璞滢谈论着女儿。
“天辰,你和雨儿的老师联系过了?”
“对,通电话了。”
“怎么说?”
穆天辰看着璞滢,语气有些低沉,说:“她们老师说她将来不会在俄语专业领域有很大发展,一年前,让雨儿报俄语专业是不是不太妥当?”
璞滢端起茶水杯,递给穆天辰,很认真地说:“不,雨儿在本科阶段必须学俄语,即使将来她不能在俄语领域有大的发展,但通过俄语专业四年的学习,也会为她将来的艺术人生之路开辟一片宽阔的天地。”
听了璞滢的话,穆天辰仔细地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几天后,雨丝不断,如泣如诉。大学英语四级考试的成绩可以上网查询了,穆雨看到成绩后,很失落地给龙臻发短信:我四级挂了。
龙臻回到:下学期你肯定过。
穆雨回到:为什么?
龙臻回到:因为你现在的英文水平与四级过线的水平只差一点点了。
穆雨回到:差哪一点儿?
龙臻回到:差我做你的阅读老师。
看到这条短信,穆雨被逗乐了,想:原来,我这次没过四级,是因为你没做我的阅读老师啊?接着,穆雨又发了一条短信:顾斌过了吗?
龙臻回到:过了。
穆雨回到:看来,我也要像他那样,做新东方四级班上的复读学员了。
龙臻回到:新东方欢迎你。
……
英语四级考试的未通过,让向来好强的穆雨感受到了失败的痛楚,而龙臻的鼓励则让她的心情明快了许多。无论如何,大学一年级的时光已悄然逝去,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线,穆雨感受着燕园学子心中最为浪漫、最为真实的甜苦滋味。成绩是如此的赤裸裸,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都是从高到低的名次角逐,而穆雨,俄语专业成绩排名倒数。成王败寇,穆雨觉得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七月流火,夏意正浓。坐在飞往伦敦的航班上,穆雨的心中涌出许多对异域风情的想象,很快就可以真切地感受一下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同样地,军训后即将开始的大二生活也变成了一份期待,这份期待,犹如一块尚未开垦的麦田之地,等待着未来日子中,穆雨的耕耘与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