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冬,伦敦机场。
军车停在了机场内,月色下,机场四周亮起了几盏探照灯。璞漠和欧阳姗在英方人员的护送下,准备登机。
“又坐飞机啊?”欧阳姗抱怨着。
未等璞漠开口,随行的克莱因上校便说:“Ms. Ouyang, we know that you have acrophobia, so we especially ask the military doctor to prepare the medicine for you.(欧阳女士,我们知道您有恐高症,所以,特别请军医为您配了药。)”说着,克莱因把药递给了璞漠。
璞漠接过药,说了声“Thank you(谢谢)”。
“Boarding, please.(二位请登机。)”克莱因说。
在英国住了一年,璞漠的英文水平增进了不少,没有轩玥宸当翻译,自己也可以应答如流。“Colonel Klein, are you boarding with us?(克莱因上校,您和我们一起登机吗)?”
“Yes, Mr. Pu Mo. My task is to escort you safely to the Cheka headquarters in Moscow. It’s the same as escorting you safely into Blackley Manor a year ago.(是的,璞漠先生。我的任务就是护送你们安全到达莫斯科契卡总部,和一年前护送你们安全进入布莱奇雷庄园是一样的。)”
“Well, thank you very much.(好的,非常感谢。)”璞漠回答。
于是,璞漠牵着欧阳姗的手,走在前面,用自己魁梧的身体为姗姗驱散着令人恐惧的黑暗。欧阳姗跟在璞漠的身后,借着灯光和月光警觉地看着四周,发现机场的入口有重兵把守,而且每个探照灯处都设有岗哨,持枪的士兵在上面站岗。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机场上空。
克莱因上校引领着璞漠和欧阳姗登上了飞机,三人身后还跟有两名武装士兵以保护他(她)们的安全。几人分别系好安全带后,飞机起飞了,在黑色的夜幕中,从伦敦直飞莫斯科。
欧阳姗坐在璞漠身边,娇滴滴地依偎在他怀里。新婚燕尔,情满心间。
“姗姗——”
“嗯——”
“听话,把药吃了。”
欧阳姗撅起小嘴,直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小药瓶。璞漠看了,有些奇怪,问:“英方给你配的药在我这里,你这是什么药?”
“补药。”说着,欧阳姗从瓶子里倒出了两片,有些任性地从璞漠手中拿了药,又夺过丈夫手中的水瓶,一口把几种药全都吃了下去。
璞漠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从欧阳姗手中夺过药瓶,看到标签上写着咪唑安定,不禁脊背一耸,慌乱地问欧阳姗:“姗姗,你吃安眠药做什么?”
欧阳姗把水瓶递给璞漠,表情淡定,对他笑着说:“放心吧,我只吃了两片,这样,我就可以从伦敦一直睡到莫斯科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你——”璞漠又是焦急又是责备,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作丈夫的职责,连妻子晕机这样的小事都没能处理好,看着姗姗在自己面前吃了两片有碍健康的安眠药都没能阻止,心底涌起了深深的懊恼。
欧阳姗看着璞漠,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按在了他的眉宇间,道:“你不要皱眉嘛,我好怕!”
柔嫩的声音让璞漠更为自责,他轻轻地把欧阳姗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睡吧,姗姗,有我在你身边,你会很安全。”
说话间,欧阳姗感觉药力已经上来了,同时,感觉身体轻轻的,脑中空空的,只觉得璞漠温热的身体在自己的旁边,离自己很近很近,她还想再和璞漠说些什么,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璞漠看着爱妻脸上显出的倦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心底念道:睡吧,姗姗,但愿你不要那么痛苦。当璞漠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妻子的脸颊时,发现欧阳姗面色如纸一样白,他心如刀绞,甚至比欧阳姗还要痛苦。不同的是,欧阳姗痛在身上,而璞漠却痛在心里。此刻,璞漠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欧阳姗,让她一刻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曙光垂临,天色微亮。璞漠还在熟睡中,感觉有人在摇动自己。
“Mr. Pu Mo, Mr. Pu Mo.(璞漠先生,璞漠先生。)”
璞漠睁开眼,看到了克莱因。
“Here we are. Get off the plane.(我们到了,下飞机吧。)”
“Good.(好。)”璞漠解开自己和欧阳姗的安全带,抱起还处在睡眠中的妻子,随着克莱因走出了机舱。
下飞机后,璞漠才有了另一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和欧阳姗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国度里,一个用俄语交流的陌生国度,除了气温很低非常寒冷之外,这漫空的飘雪也在诉说着这个国度的与众不同。
例行交接手续,克莱因上校和苏俄军方的接待员相互交接了文件后,英方飞机返航。
璞漠抱着欧阳姗上了苏俄军车,此时,他的脑中回想着一年前到伦敦时的情景,转眼再看看今日,居然到了莫斯科。面对战争,璞漠开始感觉厌倦。
车子开动后,苏俄军方的接待员用俄语问了璞漠一个问题。
璞漠也没有掩饰什么,直接用汉语回答:“抱歉,我不懂俄语。”
出乎璞漠意料的是,这个人居然用汉语和自己交谈起来:“璞漠先生,我是苏俄契卡总部的阿廖沙(Алёша)上尉,负责把您和欧阳姗女士安全送到总部。”
璞漠听了,点点头,回答:“谢谢贵国周到的安排。”然后,低头看着依然处于睡眠状态的欧阳姗,他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昨晚姗姗吃的药药力过大了,怎么到现在还不醒啊,姗姗会不会有危险?
阿廖沙看着璞漠,安慰说:“欧阳姗女士的情况,刚才克莱因上校都跟我讲过了,放心吧,我们有医术很好的医生会为欧阳女士检查的。”
听了这话,璞漠心中虽稍稍放宽了些,但在姗姗没有醒来之前,心头还是愁云不展,只道了声谢谢。未卜的命运,令璞漠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