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霰雪
冬意蔓延,寒风蚀骨。霰雪纷落,带着冰点浸到肌肤上,一股沁心的清冷由此落进了心底。灰黯的天际下,眼前一片雪覆之景,旷远杳渺。雪原之上,一对翔鸟比翼双飞,挥动的翅膀划出了雪中相惜的缠绵情意。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爱如雪,情到深处自融解。
汽车在白雪皑皑的道路间缓慢前行,车窗外满眼白色。冷风呼啸,卷起银色的落雪漫空飞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明亮又有些刺目的华光。雪原辽阔,雪山沉默,天地在雪韵中也仿佛连成了一体,让人分辨不出地平线何在。
寒假,穆雨闲度于家。一个学期的忙碌和紧张的复习考试后,轻松阅读小说真是件不费脑筋又转换思维的乐事,翻开刚刚买来的刊载鳞璐儿《谍战之魂》的杂志,同样是忠实鳞迷的穆雨,与尉迟巍一样,读着下面的故事:
几日后,璞漠和欧阳姗对契卡总部(1941年2月,改名: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1941年7月,改名:国家安全总局)的环境已经熟悉了,阿廖沙带着璞姗夫妻二人到了破译处主任弗拉基米尔·伊里奇(Владимир Ильич)的办公室。
伊里奇见到璞漠便热情地迎上前去,双手握住他的手,用中文说:“欢迎你,璞漠先生,像你这样的数学人才能够来到我们契卡总部工作,真是太好了。”
璞漠微微一笑,回答:“我和姗姗受国家委派代表中国来苏联工作,深感荣幸。我们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完成工作的。”
伊里奇松开手,道:“好的,”又看看璞漠身边的欧阳姗,说:“这就是你美丽的妻子欧阳女士吧?”
“是的。”璞漠回答。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您好!)”欧阳姗说。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伊里奇回答的同时,眼中流露出对欧阳姗会讲俄语的赞赏之意。
阿廖沙在一旁补充道:“欧阳女士是西南联大俄文系的高材生。”
“哦,原来如此,来,请坐。”伊里奇招呼三人入座,沏好四杯茶后,也坐到了沙发上。
璞漠端起茶杯,品了品,点头赞道:“好茶!”然后,抿了抿嘴唇,问道:“伊里奇先生,我在这里的工作主要有哪些?”
伊里奇看着璞漠,回答:“和你在英国一样,破译德军密电。”
听了这话,璞漠心头有些疑虑,问:“哦?我和妻子在布莱奇雷庄园工作的时候,看到了苏联派驻的工作人员,你们不是有自己的专门破译人才吗?”
伊里奇对璞漠缜密的思维表示赞赏,苏联方面现在非常需要一位像璞漠这样精干的外国人才,来拓宽其自身的破译思路,于是回答:“是这样的,据我方潜伏在德国的特工报告,德国进攻的目标是我们苏联,而不再是英国,根据现在的局势来看,苏德战争的爆发在所难免。”
“苏德不是已经签定《互不侵犯》条约了吗?”欧阳姗问。
“战争年代,这种条约说到底不过是一纸契约,真的靠得住吗?”伊里奇反问道。
欧阳姗听后点了点头。
伊里奇继续道:“据我们破译处的侦听人员报告,目前德军情报部门对有关入侵苏联的电文进行了三重加密。”
听到这里,璞漠明白了,说:“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在布莱奇雷庄园破译的德军密电是单重加密技术的。”
“是的,”伊里奇补充着:“我们目前的破译水平还很有限,所以为了加强战备,我方通过外交渠道,与贵国协商后,请您来帮助我们破译德军三重加密电文。”
听到这里,璞漠面露难色。
阿廖沙不解,问:“璞漠先生,您有困难吗?”
璞漠很镇定地回答:“对德军三重加密密码进行破译,我可以试一试,但我在国内只读到了本科,我担心——”
伊里奇明白了璞漠的话中之意,说:“你担心以你的受教育程度,不足以挑战对德军三重加密技术的密码破译工作?”
璞漠谦虚地点了点头。
伊里奇回答:“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安排莫大数学系的教授帮你攻克技术难关。”
“可是——,这——”璞漠有些犹豫。
旁边的欧阳姗看着他,说:“你不懂俄语没关系的,我来教你,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掌握的。”
“是啊,你不用担心语言障碍,莫大数学系最优秀的导师是懂汉语的。”伊里奇说。
璞漠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出了伊里奇的办公室,阿廖沙带着璞漠和欧阳姗到了契卡总部的破译处,两名工作人员正在侦听德军电文。
阿廖沙指着空着的座位和桌上的电台说:“璞漠先生,您暂时先在这里侦听电文。”
“我妻子呢?她做什么工作?”璞漠问。
“欧阳女士是您的助理,等到您的工作全面上手后,她的具体工作由您亲自安排。”
璞漠点点头,坐下来,戴上了连接电台的耳迈,拿起笔,开始记录起熟悉的电波信号。阿廖沙转身出了破译处。欧阳姗走到墙边的书柜旁,拿起一本俄文小说,坐在沙发上,读了起来。
侦听德军电波信号对璞漠而言犹如探囊取物,是手到擒来之事,毫不费力。他甚至想用图灵的“炸弹”来直接破译德军的这套电文。但听过几段电文并分析过后,璞漠奇怪地发现德军这套电文表面上侦听起来很轻松,但破译起来却难于攀岩。“炸弹”已经对付不了这套电文的破译了,而且,如果破译人员没有一定的数学专业基础,也是很难入手找出正确的破译思路的。
璞漠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没有轩玥宸的相助,没有艾伦·图灵的讨论,破译工作变得艰难起来。这次,需要他一人独自面对德军电波,找出密钥,但应从何入手、从哪里开始破译却毫无头绪。璞漠忽然想起了刚才伊里奇提到的“目前德军情报部门对有关入侵苏联的电文进行了三重加密。”
三重加密?三重加密?应从何入手呢?
璞漠还在思考着,欧阳姗已放下手中的小说,悄悄走到璞漠身边,把手表放到了璞漠眼前。处于思考状态的璞漠无意中看了看表,意识到已是午饭时间,便摘下耳迈,牵起爱妻的手,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