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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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屏障
站在满洲里国门边境，仰望秋日的天空，浩瀚而杳远。这片天空从中国境内一直延伸到俄罗斯境内，直至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尽头，带给我们对俄罗斯民俗风情的无尽想象。已然站到了边境，却无法再往前行走一步，因为边境的另一面是异域之邦，不再是我神州之地。推动邻邦友好，促进民族融和，是世界人民的共同愿望，更是我们华夏儿女的共同心声。
汽车在行进，蔚蓝的天体下是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那样豁达，那样让人流恋。风轻，云淡，飞鸟掠空而过，在天地的一线间增添着生机盎然的韵律美。草原之上，骏马驰骋。马蹄声声扣心弦，诉尽沧桑壮河山。
八月底临近开学，来北京新东方学校上课的学生依然热情不减，神采飞扬。穆雨在六级班上听着龙臻讲阅读，而思绪却未离开非典时期身处平谷那方世外桃源的清静之地。最后一节阅读课后，龙臻回答完同学们的问题，和穆雨一起出了教室。
穆雨的车子开出了展春园校区，龙臻开着车直奔北大。穆雨打开了车内的CD音乐播放器，听着自己演唱的《未名梦》。
“哎，穆雨，这次上六级班感觉怎么样？”龙臻问。
“没什么感觉。”穆雨回答。
听了穆雨的回答，龙臻心想：9月份的六级考试穆雨恐怕过不去了。但他并未多说什么，作为新东方老师，龙臻的职业操守在无形之中控制着他的言语。
片刻，穆雨说：“你回学校，还是回你租住的房子那啊？”
“学校。”龙臻回答。
“哦。”穆雨应到。
“你知道我回学校干嘛吗？”龙臻问。
“干嘛呀？”穆雨反问。
“去年军训时，咱们不是一起参加了谍战模拟演练吗？”龙臻道。
“是呀，唐煜他们组赢了。”穆雨道。
“输赢只是演练结果的一部分，其实，学校对咱们七个参加谍战模拟演练学生的表现都很满意，决定让咱们去满洲里国门边境那边旅游。”龙臻欣喜地说。
“啊？”穆雨有些惊讶。
穆雨迟疑间，龙臻已把车停到了学生会楼前，“我去办公室拿我们此次出行的文件，你等我一会儿。”说着，龙臻下了车。
五分钟后，龙臻拿着文件上了车，把文件递给了穆雨，发动了车子。
“我送你回家。”龙臻说。
“嗯，送我的话，一会儿，你又得打车回来了。”穆雨道。
“傻丫头！”龙臻调侃道。
穆雨翻看着文件，脱口而出：“咱们要去哈尔滨、海拉尔、阿尔山、满洲里这么多地方啊？”
“嗯，那边冷，你身体弱，记得多带些衣服啊！”龙臻叮嘱道。
“哦，下周二出发，哎，所有参加谍战演练的全去啊？”穆雨问。
“只有你、我、小璠和马致诚，唐煜和颜艾嫣准备出国，戴承坤不去。”龙臻道。
……
三日后。
龙臻一行四人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列车。
夜幕垂临，穆雨拉开宾馆的窗帘，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陷入了思考：快开学了，学业上的压力仿佛嗜血的恶魔，在吞噬着我的青春和热情，压力好大啊！要学会自我减压！想到这里，穆雨翻开杂志，读起了《谍战之魂》的连载章节：
1941年春。
苏联，契卡总部（1941年2月，改名：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1941年7月，改名：国家安全总局）总部。
璞漠和欧阳姗在伊里奇的办公室，伊里奇拿着情报总部部长签发的文件，说：“璞漠先生，很抱歉，我把你破译的‘巴巴罗萨’计划呈报戈利科夫（Голиков）后，他批示 ‘这是来自英国或者德国情报机构制造的假情报’。”
“假情报？”欧阳姗难以置信地责问道。
伊里奇很诚恳地说：“真的很抱歉，我个人是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的，但是我们的领导人戈利科夫认为这是假情报。你们要知道，在他之前，我们情报部前五个首脑都已被镇压了。”
“哎，”璞漠叹了口气，道：“肃反扩大化啊！”
欧阳姗有些着急，问：“眼看德国就要进攻苏联了，你们却不做任何迎战准备，到时承受灾难的还不是苏联的百姓吗？”
伊里奇沉默了片刻，回答：“谢谢你的好意，欧阳女士，但我只负责情报破译工作，而无权指挥作战军队。”
欧阳姗还想再争辩什么，璞漠打断道：“姗姗，我们回房间吧。”说着，璞漠站了起来。
“时间会证明这份情报的真伪，看你这疲惫的样子，不如，就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伊里奇说。
璞漠勉强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虚，就连站起身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上次一病，尚未痊愈，就夜以继日地破译德军第三重密钥和电文了，现在终于有了成绩，却遭遇这种受冷落的局面，璞漠难以承受。欧阳姗搀扶着丈夫出了伊里奇的办公室。
看着两人蹒跚的背影，伊里奇心里很落寞也很无奈，现在，连契卡总部领导人戈利科夫都要迎合最高领导人斯大林（Сталин）的心理——斯大林认为只要苏联不招惹希特勒，德国就不会进攻苏联。伊里奇继续想到：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破译处主任，说话怎会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呢？倘若惹怒了上司，我头上这顶乌纱也是难保啊！
欧阳姗扶着璞漠回到了房间，璞漠的身体虚弱，气息沉重，躺在床上便昏然入睡了。欧阳姗坐在床边，看着丈夫所承受的身体和心里上的双重煎熬，心痛之时，想着自己应怎样做，才能平抚丈夫内心的创伤，才能让他的身体尽快好转。
不知睡了多久，璞漠睁开眼睛时，房间的灯已经亮了。
“你醒了？好点了吧？饿不饿啊？”欧阳姗看着璞漠的眼睛问。
“我睡了很久？”璞漠问。
“还好，只有半天的时间，我扶你起来，吃饭吧！”欧阳姗说着，把璞漠扶到了餐桌边。
看着这满桌的菜肴，璞漠想着苏联领导人不相信自己破译的情报内容，不做任何迎战准备，而被动地等着挨打，便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哎，还记得我们去英国前，我在篝火晚会上唱的那首歌吗？”欧阳姗问。
“嗯，你提这做什么？”璞漠不解。
“眼前的困境是我们所不能左右的，事已至此，不如就顺其自然，你应该放宽心，想想我们的未来。”欧阳姗说。
“我们的未来？”璞漠边说边思考着。
“是啊，我们的未来，”欧阳姗说着，起身点燃了桌子上的烛台，然后，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坐在璞漠面前，道：“未来我们有自己的家，未来我们的爱情会开花结果，未来我们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璞漠看着烛光里的妻子，想起了那夜姗姗深情地演唱，这个无拘无束的小百灵，此刻与我促膝而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想到这里，璞漠说：“未来不再有战争。”
“放下心结，相信未来。”欧阳姗说着，轻轻地唱起了：
На закате ходит парень возле дома моего，поморгает мне глазами и не скажет ничего．
И кто его знает，зачем он моргает，зачем он моргает，зачем он моргает ?
Как приду я на гуляньеон танцует и поёт，а простимся у калиткиотвернётся и вздохнёт．
И кто его знает，чего он вздыхает，чего он вздыхает，чего он вздыхает ?
Я спросила: «Что не весел ? Иль не радует житьё ? » «Потерял я，» отвечает，«сердце бедное своё．»”
И кто его знает，зачем он теряет，зачем он теряет，зачем он теряет ?
沉寂的夜色中，这悠婉的歌声唤起了璞漠心底的回忆，在红楼和西南联大难忘的学习时光，在英国经历的点点滴滴，眼下，在这里，只是暂时走入了困境而已。
歌声止，吹熄烛火，欧阳姗重新打开了房间的灯。璞漠看着妻子，灿然一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吃饭吧！”
中国，西南联大。
一日课后，轩玥宸到了林伟光的办公室。林伟光拿出两罐啤酒，放到了沙发边的茶几桌上，点燃了一支雪茄，说：“我接到了调令，要离开了。”
黄昏幽暗的光芒穿过玻璃窗照进这间简陋的茅草屋内，轩玥宸沉默了片刻，说：“国家正逢危难，我们热血青年，理应投身到革命中。”
林伟光听了，倾吐着烟雾，点点头，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调令走到了沙发边，重新坐好后，把调令递给了轩玥宸。轩玥宸看到上面写着“擢升林伟光为团长，调到XX8287部队”的字样。
“有机会到前线与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拼杀是件很过瘾的事。”轩玥宸说。
“是啊，以前搞情报工作，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而以后，就要到真正的战场上了。”林伟光的语气中夹带着些许苍凉。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愿意？”轩玥宸问。
“哎，”一声叹息，一支雪茄已燃尽，林伟光拿起啤酒罐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罐，接着，又燃起了一支雪茄，说：“男儿志在四方，组织上调我到抗战前线，我并无怨言，只是——”
“只是你舍不得离开鲁颐？”轩玥宸试探着问。
一语道出了林伟光的心结，他又叹了口气，低声道：“是啊，再过几天，鲁颐就要回国了，看来，我来不及和她见上一面，就要走了。”
“怕什么，你还会回来的。”轩玥宸安慰道。
林伟光无奈地笑了笑，说：“玥宸，我知道鲁颐爱的人是你。”
此话一出，轩玥宸怔住了，想起了离开英国前鲁颐藏入荷花布贴里的那首帮他二人脱困的情诗，那是一首藏头诗：
宸 玥 爱 我
章 珠 念 心
莫 百 似 如
归 寻 水 月
尘 无 净 明
。 ， 。 ，
轩玥宸还在想着诗的藏头文字，林伟光又淡淡地说：“那首诗不止藏头，而且藏尾，我爱玥宸，明净无尘。”
“明净无尘？”轩玥宸低声重复着。
“明净无尘，是说鲁颐爱你的心如水般清净，不染杂尘。”林伟光说出这句话时，心如刀绞。
“可是——”轩玥宸欲言又止，林伟光插话道：“可是你的心里只有欧阳姗。”
“我——”轩玥宸语塞。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我在西南联大的工作，由你接替。”林伟光说。
“我——？”轩玥宸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是的，你表面上是在联大负责学生工作，而实际上是党内西南联大情报站的站长，出于保密的需要，你的任命由我口头传达，你的代号是137，上级是——”说到这里，林伟光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轩玥宸。
轩玥宸接过照片，记熟了这个人的模样，再看看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鲁璘觥”的名字。
“记住了，他是你的上级。”林伟光再一次叮嘱道。
一周后，又是黄昏时，林伟光低调离开了西南联大。晚风和煦，吹动着萌芽的柳枝尽情舒展，轩玥宸站在校门口，目送林伟光的车子离开。在英国与璞漠、欧阳姗分别后，在这里，又与林伟光分别了，轩玥宸的心底难免涌起一丝落寂。
晚风乍起，吹开了一层尘土，模糊了轩玥宸远眺的视线，刚欲转身回走，却看到另一辆车沿着林伟光离开的小路驶来。眨眼间，车子停在了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轩玥宸眼前。
“怎么，不认识了，快来帮忙搬行李！”
轩玥宸怔怔地愣了一会儿，走到车前，说：“你——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我在慕尼黑大学的课程都学完了，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哦，对啊，欢迎，欢迎你，鲁颐！”轩玥宸还想再说说林伟光，鲁颐已把两个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
“很沉的，帮忙搭把手呗！”
鲁颐催促着，轩玥宸应声一手拎一个行李箱，向女生宿舍方向走去。鲁颐对司机拜拜手，车子掉头开走了。鲁颐跟在轩玥宸的后面，蹦蹦跳跳地进了西南联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