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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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命途
经过严冬的拷问，春日里的燕园恢复了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景象。未名湖朝着燕园学人微展笑颜，博雅塔对着往来游客倾吐波澜，细风拂过萌芽的柳枝，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美态，放眼皆是。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充满了希望和期待，万物复苏，一切生灵都带着春之祝福，向着本源的生命方向，健康地成长。湖波频动，涟漪层层。花儿绽放，芬芳吐艳，神采奕奕，姿韵万千。这是一个普通的学期，但正是这样的普通，才组成了历史长河中惊鸿一梦的无尽回忆。
海域辽阔，漫无边际。清晨的阳光亲吻着浩瀚无际的海洋，金灿灿地泛着粼粼的波光。这样平静无澜、沙鸥翔集的海面是多么迷人啊！倘若可以日日与这般景色共进早餐，当是一件秀色可餐的享乐之事。然而，耳际却响起了隆隆的战斗机的轰鸣声，战机在海面上空盘旋着，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为这海上和谐的晨色，蒙上了一层战争乌云的恐惧。无法躲避，无从逃离，只能抬起头，勇敢地面对即来的风雨。
寒气凌人，咄咄刺肤。
未名湖中的冰块，呈分裂悬浮状，游移在轻灵的湖面上，仿佛一个动态的拼图，在新学期的喜庆气氛中，不断地拼接出形态各异的未名图景。这图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影射着新一轮精彩故事的倾情演绎。
中文系学籍注册处，鳞璐儿拖着疲惫的身躯，耷拉着恹恹欲睡的眼睑，站在等待注册的学生队伍里。
“嗨，鳞璐儿，昨晚又熬夜写小说了？”
闻声，璐儿抬头，看到韩博拿着学生证，站在自已身边。
“嗨，韩博，你注册了？”鳞璐儿有气无力地搭讪着。
“是啊，我这两天正在准备攻读博士学位的学习计划，导师规定我这周五之前交，我先回去了啊！”说着，韩博便向门口走去。
鳞璐儿对着韩博挥了挥手，又低下头，想着：你现在可轻松了，那么幸运地争取到了保送读博士的名额。我虽然失去了保送的机会，但我通过博士学位考试后，就会有和你一样的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了，你只是比我提前拿到了准入证而已！这样一想，鳞璐儿的心底便舒坦些了。
几分钟后，完成了学籍注册，鳞璐儿背着书包出了北大西南方位的小门，直奔马路对面的肯德基餐厅。连续几天都在小屋里吃泡面，吃得自己有气无力，看到泡面时，心里都有畏惧情绪了。今天学籍注册，出了屋门，不能放过吃肯德基改善伙食、加强营养的机会！
点了可以连吃三顿的食物，付款后，拎着袋子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寓所。开门进屋的刹那间，鳞璐儿忽然想起，以前尉迟巍来时，都是拎着肯德基食袋这种形象的，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边想着，边关上了房门。
把肯德基袋子放到客厅的茶几桌上，从里面拿出了墨西哥鸡肉卷、上校鸡块，吮指鸡块、炸薯条……香气飘散在屋里，璐儿本该敞开胃口大餐一顿的，但刹那间，却坐在沙发上，无端地感伤了起来。
尉迟巍一直没打电话给我，韩博保送读了博士，我还要等博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录取结果，才知道自己能不能读博士，买房的存款只有一半，《谍战之魂》还未完成……纠结，错乱，错乱，纠结。这些现实中必须面对的问题，仿佛一条坚硬的筋绳，将鳞璐儿的思绪紧紧地捆在了一起，越勒越紧，越紧越勒，她已经无力承受了。
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眼眸，鳞璐儿感到了空前的无助与恐惧，害怕失去身边一切的幻觉，就像恶魔一样侵占了璐儿的全部思维。璐儿觉得，心中似有一股强大的火气几欲喷发，而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这股火气了，于是，擦干眼泪，走进书房，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提笔写起了《谍战之魂》：
1943年夏，重庆，杨家山公馆。
戴笠拿着一份内容不全的电报，在办公室的地毯上踱来踱去。落日隐没，仅剩的一丝余晖残挂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映进这间靠着搜刮民脂民膏，而显得阔绰富足的办公室内。
咚，咚，咚，敲门声。
“进来！”
戴笠的声音刚落，他的英文秘书余淑衡便推门进来了，像往常一样，关紧屋门，走到了戴笠身边。
“局长——”余淑衡的声音娇柔而妩媚。
“淑衡——”戴笠盯着她，仿佛一只饿饥了的野狼，一把便将她抱入了怀里。
顷刻间，两人手中拿着的文件，全部掉落在了地毯上，戴笠疯狂地吻着余淑衡。这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身体的欲望，唯肉欲而已，他（她）们之间并没有爱。
一阵狂热，戴笠扯掉了余淑衡的衣服，余淑衡赤裸着身体，站在戴笠面前。戴笠继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余淑衡抱到了沙发上。之后，戴笠压在余淑衡的身上，像对待妓女一样蹂躏着她，余淑衡不时地发出痛哭的呻吟声，但戴笠却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在她身上尽情地发泄着自己作为男人所需的性欲。余淑衡在戴笠的权力之下，不敢做丝毫的挣扎与反抗。
激情过后，戴笠感觉自己乏了，便起身穿好了衣服。余淑衡穿好衣服后，将地毯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时，看到了刚刚从戴笠手里掉落的电文。
“局长，这是明天的会议资料。”余淑衡走到戴笠身边，将资料递给他。
戴笠接过资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将资料放在桌上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机票。
“淑衡啊——”戴笠走到余淑衡身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说：“你是我们军统的精英人才，军统准备派你到美国学习，这是机票，三日后起程。”
“局长，这——”余淑衡接过机票，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戴笠抛弃自己的借口，戴笠迷恋上都市影星胡蝶的传闻，在此刻证实了。
“淑衡，别难过，三年后，你就回来了。”戴笠假惺惺地安慰着。
面对戴笠这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特务头子，余淑衡从第一次委身于他起，就料到了自己今日的下场。原本，她在军统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戴笠一句话，要和余结婚，她马上就与自己的未婚夫解除了婚约。但是，现在，她已经怀了戴笠的孩子，可自己孩子的父亲，却这样无情地抛弃了她母子二人。天理安在？真情怎来？权力至上，我欲何求？
想到这里，余淑衡擦干眼泪，装作深情地说：“局长可是在为，手中无法完全破译的共军密电而犯愁？”
戴笠听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的心头大患。
余淑衡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中暗自得意，继续说：“共军更换的新密码，是苏联克格勃提供的，以我们现有的破译技术，很难破解。我们必须——”感觉这话吊起了戴笠的胃口，余淑衡欲言又止。
戴笠见余淑衡不愿再往下说，便立刻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又重新坐到她身边，说：“淑衡啊，这两年来，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本打算和你结婚的，但现在军统要派你到美国学习。”说着，戴笠举起钻石项链，说：“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这时，余淑衡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接过了项链，又亲了戴笠一口，说：“想要破译共军的新密码，必须启用毛人凤手下的苏怡。”
“苏怡——？”戴笠沉思着。
“苏怡是从德国慕尼黑大学留学回来的密码破译人才，她定能破译共军的新密码。”余淑衡见戴笠犹豫不决，又补充道。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戴笠命令到。
“是，局长！”余淑衡起身，对着戴笠敬了个军礼，之后，将项链装进盒子里，拿着盒子出了戴笠的办公室。
戴笠坐在沙发上，对余淑衡的离开毫不在意，反而感觉像甩了个包袱似的，无比轻松。
出了戴笠的公馆后，余淑衡难以抑制自己低落的情绪，满脸泪水地开车回到军统局，敲开了鲁颐宿舍的房门。
“淑衡，你怎么了？”鲁颐开门看到她时，不禁惊讶地问道。
“苏怡，你不让我进去坐吗？”余淑衡哽咽着略显生气地说。
“哦，来，进来坐。”说着，鲁颐拉住了余淑衡的手，忽然感觉她的内心十分恐惧，似有巨大的压力难以发泄。
关上房门，鲁颐为余淑衡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拿起她放在茶几桌上的盒子，打开一看，“哇，这么昂贵的钻石项链！淑衡，你遇到财神了？”
听了鲁颐的话，余淑衡轻蔑地笑了笑，回答：“财神？哼，我是遇上了始乱终弃的色鬼！”
“淑衡，你——”看到余淑衡精疲力竭、有气无力的样子，鲁颐猜到，她应是刚从戴笠那里过来的。
迟疑间，余淑衡深深地吸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苏怡，我知道你是密码破译专家，刚才，我已经向戴局长推荐你了，他很快就会约见你的。”
听到余淑衡所言，鲁颐心中甚悦。她正在筹划，自己应怎样接近戴笠，以取得他的信任。而这不经意间，余淑衡却帮了自己这个大忙，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接近戴笠了。但看到余淑衡这落寞的样子，鲁颐又刻意地抑制住了心中的兴奋，问：“你想让我取代你的位置？”
余淑衡摇了摇头，回答：“取代？我三天后就要飞美国了——”刚说到这儿，余淑衡便突感恶心，忙起身向盥洗室走去。
鲁颐跟在她身后，拍打着她的后背，为她松劲儿，猜测着问道：“淑衡，你怀孕了？”
呕吐后，余淑衡感觉轻松些了，便坐回到沙发上，鲁颐坐在她身边。
余淑衡拉起鲁颐的手，看着她，说：“苏怡，你进军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和我却很投缘，不像军统其他人那样面冷心狠，无恶不作，能和你成为朋友，也算我在军统的一段美好回忆了。”
鲁颐听后，对余淑衡笑了笑，说：“你到了美国，我们一样可以联系的。”
“也许吧。”余淑衡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又继续说：“这条钻石项链我不要，送你吧！你若不想要，就在我出国后，还给戴局长吧！”
“你不想要，刚才为什么要拿出来？”鲁颐问。
“戴局长送的礼物，若是拒绝，惹怒了他，我可能连国都出不了，就让军统特务给干掉了。”余淑衡冷静地说。
“好，我帮你还给戴局长。”鲁颐答道。
“苏怡，”这时，余淑衡忽然拉住了鲁颐的手，把头伏在其耳边，小声说：“当心他骗你失贞。”
鲁颐听后，点了点头，回答：“放心吧，我会的。”
谈话声止，寂寞、冰冷、绝望，在这夏夜里蔓延着。这时，鲁颐感受到了余淑衡的万念俱灰，同为女人，她为余淑衡的命运而感慨惋惜。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感慨，再怎么惋惜，也改变不了余淑衡被戴笠无情抛弃的悲惨命运。
恍然间，鲁颐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人间地狱，真正的炼狱，将从戴笠会见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若不留神，不仅自己的肉体会被他玷污，连自己的灵魂都会被他践踏！这个罪大恶极的特务头子！鲁颐在心底恨极了戴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