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半,幕空中便会出现一道银河,又称天河,布空延绵,缥缈如纱,年年如此,从未改变。在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那便是牵牛星和织女星。双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缕缕情丝播撒在天际。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在影视业高度发达的今天,这个故事也被拍成了不同版本的影视剧,出现在了大众视野内。在璐儿的脑海中,对牛郎织女故事的记忆是小时候读过的一本连环画册,其故事梗概为:
天庭仙女织女,为王母娘娘的第七女,端庄美丽,心灵手巧,能纺五彩织线。每日,织女都在机杼旁将五彩线织成美丽的云朵,这些云朵随着季节的更迭而变幻成不同的颜色。昼夜轮换间,织女织出的云朵便会变为天庭的天衣,供神仙们选穿。由织女纺成的天衣华丽飘逸,为神仙们所喜爱。
但是,织女觉得这样日日纺线织衣的生活乏味无趣,便向往起了人间的生活。一日,织女趁天庭守卫松懈之时私自下凡,到人间遇到了牛郎。牛郎生活窘迫,衣衫褴褛,在田间的茅草屋里勉强糊口度日。织女见到牛郎时,他正牵着一头老牛在田间辛辛苦苦地耕作着。
织女变为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对牛郎说自己是外地逃难的流民,无依无靠,求牛郎收留她。牛郎回答织女自己除了这片田地和这头老牛之外,一无所有,你若不怕劳苦便留下吧。织女见牛郎淳朴善良,便爱上了他。
织女得偿所愿留在了牛郎身边,从此,两人在一起,男耕女织,过起了普通的农家生活。牛郎种的粮食和蔬菜供家中食用,织女纺成的布匹拿到集市上去卖,镇子上的女子都喜欢穿织女纺裁的绸缎锦衣,说那料子穿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楚楚动人。
日复一日,牛郎和织女的生活越来越好。两人不仅盖起了宽阔的宅舍,还雇佣了仆人,同时,牛郎也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但他不知,织女其实是天上的仙女。不久,牛郎织女喜结良缘,洞房花烛数月之后,织女为牛郎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
日子就这样悄然流逝。一天,牛郎牵着老牛在田间耕作时,老牛突然开口说:“牛郎,我将死去,我死后,你剥下我的皮,有一日,披着它,便可以飞上天去。”
牛郎很讶异老牛能够开口说话,而且说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刚要问个究竟,老牛便已死去。牛郎心痛不已,想把这件事告诉织女,却见自家宅舍中闪出了一片天光,织女被突如其来的天兵天将带上了天庭。见此情景,牛郎相信了老牛的话,剥下它的皮后,将老牛好好地埋葬了。
农历七月七日,牛郎用扁担挑着一对装着儿女的箩筐,身披牛皮飞上天庭,声泪俱下地跪求王母娘娘让他见见织女。织女的一对儿女也泣不成声地哭喊着要母亲,闻讯前来的织女同样跪求王母让她一家团聚。此情此景,感动了王母娘娘,王母便拔出发髻间的发簪,在牛郎和织女间划出了一道界线,瞬间,界线变成了一道天河横亘在了牛郎和织女中间。
自此,每年的七月七日,王母娘娘便会在天河之上架起一座鹊桥,准允牛郎和织女相会于鹊桥之上。这对有情人,便以这种方式,永世延续着彼此心间的绵绵情意。
通晓中国传统文化的鳞璐儿自然有过七夕节的习惯。七夕乞巧,按传统习俗,璐儿应行斋醮之礼,即在庭院之中摆设香案,且在香案之上摆好祭拜的瓜果贡品,而后,乞巧的姑娘在香案前燃上三炷香,虔诚地向天庭的织女娘娘乞求心之所愿。
但在21世纪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当今时代,鳞璐儿若是在庭院之中设置香案,其上摆放贡果、香鼎之类的酬神物品,站在香案前,对月当空,手持三炷燃香,面向天上的织女星叩拜乞巧,定会被旁人诟病。
不在形式上效仿古人,然自古流传的乞巧习俗却不能遗落。几年来,每逢七夕夜晚,鳞璐儿便会独自一人对着幕空中的织女星祈愿,祈祷自己学业有成,祈祷自己姻缘美满,祈祷自己蕙质兰心,祈祷自己幸福一生。多年的祈愿,终于换来了今年的不同,今日七夕,尉迟巍特意从杭州飞回北京陪璐儿一起度过,这是昨天讲电话时,尉迟巍和鳞璐儿约定好的。
日头偏西,尉迟巍敲开了鳞璐儿租住寓所的门。此时,窗外的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但雨声依然清晰入耳。
“我们晚上去哪吃饭?”尉迟巍问。
“今儿是七夕,我们应该找家中餐馆。”回答着,鳞璐儿已将两杯咖啡放在了茶几桌上。
尉迟巍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着咖啡,为着杭州分校工作的受阻而愁眉不展。时至今日,杭州分校也迟迟不能正式挂牌成立,这种状况,尉迟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且这一年来,璐儿也不在身边,每至夜深人静、彻夜难眠时,尉迟巍躺在杭州职工宿舍单薄的床上,总会在心中无数遍地念起璐儿的名字。这种焦虑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日日困扰着尉迟巍,虽然此刻鳞璐儿确在自己身边,但一时之间,尉迟巍还是无法从这种焦虑的情绪中走出来。
相思之意,情浓彻骨。应是尉迟巍对鳞璐儿的思念感动了月老吧,月下老人终于让这对有情人能够在今年七夕之日如愿相聚,也将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相会的故事演绎成了真实。这种情丝涌动的感觉真是美妙,可以让尉迟巍从工作的压力中暂时得以解脱,而找回内心原有的情悸之妙感。
沉默了片刻,鳞璐儿按耐不住了,问:“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不想去中餐馆吃饭?”
尉迟巍这才有所察觉,便回答说:“哦,不是,我在想,今儿七夕,是你们女儿家乞巧定情的日子,我想让你有更深刻的记忆。”
“啊——?”鳞璐儿不知尉迟巍所云何指。
“前些天,你独自一人到杭州旅游,可尽兴?”尉迟巍问。
“还好。”鳞璐儿回答着,等待着尉迟巍继续说下去。
“回来以后,梁祝的爱情故事可还萦绕在脑中?”尉迟巍问。
“你怎么像在给学生上课一样啊,有什么话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鳞璐儿催促着。
听了这话,尉迟巍心想:这会儿嫌我兜圈子了,前些天你到杭州时还不是跟我兜了一大圈,一人一回,公平合理。边想着,尉迟巍边起身,从行李箱中掏出一只檀木盒子,规格大致有一张A4纸样大小。瞬间,一股檀木的幽香之气弥漫在屋内,醉人心脾。
尉迟巍拿着檀木盒子走到鳞璐儿身边,坐下之后,将盒子递给了她。鳞璐儿接过来,打开一看,“哇——!”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惊叹。
盒中一对玉蝴蝶,冰种翡翠打造而成,通体圆润,光泽透亮,纹理清晰,雕工精湛,一只蝴蝶有手掌大小,一对蝴蝶装在铺着羊绒布的檀木盒子的凹空处,空间正好。
“这对玉蝴蝶很贵吧?”鳞璐儿从盒子中拿出了两只玉蝴蝶,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是你为我们洞房之夜打造的那套玉器的一半价格。”尉迟巍回答。
鳞璐儿听后,点点头,未多言语,只是低头爱抚着这对漂亮的玉蝴蝶,此刻,梁祝爱情的故事情节便在脑中不停地萦绕着。尉迟巍看着鳞璐儿,娇羞美丽,看她这副着迷的样子,想来这对玉蝴蝶比那对天然紫晶蝴蝶更讨其欢心。
这便是鳞璐儿,看到自己喜欢的景物、饰品,都会在脑中加工构思成一段小说情节,而后诉诸笔端,丰富着自己的文学作品内容。这大概是作家共有的情结,但也可能是鳞璐儿所特有的,是与否,尉迟巍也无法做出更清晰的判断,他终究不是作家,无法洞悉鳞璐儿心底的小说情节如何发展。
像鳞璐儿这种才情与美貌兼具的女博士,定不会像普通女孩儿那样,只满足于有个安稳宁静的生活便好。鳞璐儿所需要的,是在现实物质生活基础上的浪漫爱情生活,是能够带给她无穷创作思源的爱情生活。而这种生活,需要实力雄厚的经济基础来支撑。
鳞璐儿和尉迟巍,两颗真心彼此相恋,两人各有丰厚收入,才能够保持这段爱情之间物物交换的浪漫。假设鳞璐儿和尉迟巍双方中,某一方没有这样的经济基础,那么这段爱情势必覆灭。
人生层次不同,经济基础不同,所需要的爱情自是不同。穆雨和龙臻之间所需要的爱情,是青春悸龄中男女情丝萌动的爱情,这段爱情的极致也莫过于今日在龙臻租住地的情动;而鳞璐儿和尉迟巍之间所需要的爱情,是在两人已有的物质基础和事业层次之上,打造一个更为瑰丽的恋爱城堡的爱情,这个爱情城堡究竟能瑰丽到何种程度,取决于两人的社会层次和物质财富。
这一刻,尉迟巍没有抱鳞璐儿,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就像鳞璐儿默默地看着这对玉蝴蝶一样,爱在心间,世俗的拥抱怕是会消减这份爱意的纯洁。
不知何时,雨停了。这场七夕雨后,碧空浮云,落日西陲,洒给人间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不知沉默了多久,尉迟巍再度端起杯子喝咖啡时,感觉里面的咖啡都温凉了,这时,手机响了。
“喂——”
尉迟巍接电话时,鳞璐儿才恍过神来,并小心翼翼地将玉蝴蝶放进了盒子的凹空处,扣上盒盖,将檀木盒子轻轻地放在了茶几桌上,然后,主动贴进了尉迟巍的怀里。正在讲电话的尉迟巍抬起右臂,搂住了鳞璐儿,鳞璐儿左手搂着尉迟巍的腰,右手在他的胸膛前移动,真是情真至极,爱意至浓,才能让鳞璐儿如此。
鳞璐儿的温柔让尉迟巍有种受宠若惊之感,都没有记清对方讲了些什么,只记得明天要到总部汇报工作。和同事通过电话,放下手机,尉迟巍伸出左手爱抚着鳞璐儿的头发,问:“饿不饿?”
这一刻的温存已让鳞璐儿感觉不到是否饥饿了,只是伏在尉迟巍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尉迟巍似有生气地叹息了一声,说:“我饿了。”
鳞璐儿即刻坐起身来,撒娇地说:“我也饿了。”
“一会儿说不饿,一会儿又说饿,如此善变,简直就是个小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尉迟巍幸福地抱怨着。
鳞璐儿看着尉迟巍,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哎,我看好了万柳一处七层的房子,110平,3百4十1万多点儿。”
“决定买了?”尉迟巍问。
“我正在考虑,你说,卖不卖呢?”鳞璐儿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尉迟巍问。
“这个嘛,”尉迟巍看着鳞璐儿期待的目光,回答:“我一时也难做决定,也得看了房子再说。”
“那什么时候看房子?”鳞璐儿催着问。
尉迟巍想了想,答道:“明天我要到总部汇报组建杭州分校的工作,杭州那边暑假班的高峰期过了,我这次回来,能在北京呆一周,哪天得空了,我陪你看房子。”
“嗯,好吧,我们去吃饭。”说着,鳞璐儿便站了起来,又拉起尉迟巍的手,朝门口走去。
尉迟巍跟在鳞璐儿身后,还真有一种做父亲的感觉,这个中文系的女博士啊,智商太高,情商太低,尉迟巍虽感无奈,却也觉得自己很幸福。这种幸福,存于心间,而念于此刻,那份亦真亦幻的恋爱感觉,萦绕在心底味久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