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零零五年,十﹒一假期。
杭州,西湖边,《芙蓉》拍摄现场。
剧中女一号芙蓉的扮演者穆雨,利用假期时间,随摄制组到了杭州。七天长假,拍摄行程满满当当,这是穆雨第一次第一天参加电视剧的拍摄,步青云告诉穆雨,从这个假期开始,她的戏份全部安排在了休息日,以不占用她的上课时间。
一号棚内,化妆师给穆雨化好妆,戴上假发、头饰,服装师给穆雨搭配好衣服后,一位出水芙蓉般的古代女子,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这场戏拍安史之乱后,李豫逃到了杭州。一日,李豫在西湖边思念着在战乱中失踪的妻室沈珍珠。李豫的扮演者是一位专业演员,其面对镜头演起李豫来,收放自如。但穆雨,没有表演的经验,演起芙蓉来,拘谨得很。
旁边的剧务甲问:“步导,这穆雨根本没有拍摄电视剧的经验,您怎么不找专业演员啊,找她,我们多费多少劲儿啊?”
步青云回答:“芙蓉这个角色,想要演好并不困难,但想要演出神采,非穆雨不能。”
“有这么神奇吗?”听了步青云的回答,剧务甲自言自语着。
这时,步青云说:“演员准备,拍芙蓉在湖边嬉水。”
镜头一:身着粉装的芙蓉(穆雨)从远处而来,步履轻盈,确如古代女子般亭亭玉立。芙蓉走到西湖边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秋风拂过,发丝如缕,随风摇曳,芙蓉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拿在手中反复看着,边看边思念着自己心中的情郎。
寄情于物,是中国古代女子痴情的表征。芙蓉便是这样一位女子。
这时,镜头转向西湖的另一边,李豫手拿一个荷包,回忆着安史之乱时的情景。那日安史乱发,长安城内一片狼藉,战乱中,沈珍珠为保护李豫及其子逃离而被叛军所掳。分别前,珍珠沈氏把一个荷包交到了李豫手中,以示情思。哭天恸地,生离死别。
李豫看着碧波凝漾的西湖水,心中对珍珠沈氏的思念不能抑止。而更让他心痛的是,昨夜得到消息,说沈氏在叛军营帐中不堪受辱,自刎于帐中。听闻此语,时至今日,李豫依然心如刀绞,丧妻之痛,丧家之恨,深入骨髓。李豫发誓要击溃叛军,重新夺回大唐江山。身为大唐太子之嫡子,眼看祖父玄宗的贵妃杨玉环自缢马嵬坡,眼看大唐江山支离破碎,眼看皇族四分五裂,李豫何等焦虑。
镜头三:芙蓉起身,沿着湖边走。
镜头四:李豫起身,与芙蓉对向而行。
镜头五:芙蓉边走,边看着身旁的西湖水,不小心,手中的玉佩掉落于水边。芙蓉俯身,撩起袖管,把手伸进水中去捡拾玉佩,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已跌落于西湖水中。李豫闻声,匆忙跑过来,下水将芙蓉救上岸来。
镜头六: “珍珠!”李豫见到昏迷的芙蓉时,大吃一惊,又喜出望外。李豫为芙蓉做了人工呼吸,芙蓉得救。
芙蓉醒来,看到一个男人压在自己的玉身之上,便迅速把他推开,说:“公子请自重!”
“公子?珍珠,你为何称我为公子?”
“公子见谅,小女名唤芙蓉。”
“咔——”步青云喊道。
穆雨和李豫的扮演者坐起身来,李豫的扮演者随着助手去换衣服了。秋日微寒,被水浸透全身的穆雨感觉有些乏力。以前在燕园,这种时候,龙臻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而今,龙臻不会再出现,穆雨在助手的搀扶下,回到换衣间换衣服。戏里戏外,穆雨感觉自己在扮演芙蓉这一角色,却不能融入到剧情中,而且,还感觉身边的李豫,仿佛是龙臻。
休息了片刻,补好了妆,换好了衣服。穆雨和李豫的扮演者走进影棚,继续完成剧本中夜间镜头的拍摄。
“演员准备,开始!”步青云道。
镜头七:深夜。
李豫在屋内思量着芙蓉,她竟与珍珠如此相像,宛若一人,那般摄吾心魄,那般翘楚动心。她真的不是珍珠吗?此女说其名唤芙蓉?芙蓉?
镜头八:芙蓉拿着从湖水中拾回的玉佩,坐在窗边看着。心中偶尔掠过今日在湖边救起自己的那位公子的容貌,今日亏得他,否则,自己已无命回来。
镜头九:李豫叫来侍从,吩咐其查清芙蓉的身世。
“好了,收工。”步青云喊道。
日暮西垂,一天的拍摄结束了。剧本的文字写的简单,但在实际拍摄中却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尤其是穆雨,以前从来没有拍摄电视剧的经验,如今扮演芙蓉之角色,一时之间,确实有些生硬,难以入戏。
这一天的拍摄中,步青云不停地告诉穆雨芙蓉应怎么演,一个姿态,一个眼神,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要像个唐代的女子。穆雨细心地听着,会意,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镜头前一遍又一遍地演绎着芙蓉这个唐代绝色女美。
剧务甲收拾好拍摄器具,看着已换过装,离开拍摄场地的穆雨,明白了步青云为什么会选穆雨来演芙蓉,穆雨的内心是清纯透明的,穆雨演的芙蓉这个角色是没有受过外界刻意训练的,完全发乎自然,这与剧中的芙蓉形象完全吻合。加之穆雨天生清丽,换好衣服,化好妆,在镜头里,活脱脱的一个唐代大美人儿!虽说穆雨的演技略微生涩了些,但依经验来看,两个月后,这个青苹果便会熟透。穆雨其人,何等聪明,何等资质!
吃过晚饭,穆雨回到宾馆的房间内,想着今天的拍摄,很新奇,很有挑战性。打开电脑,点开播放器,一首熟悉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着。
芙蓉剧组的明星阵容真是强大啊,看李豫的扮演者,玄宗皇帝的扮演者,杨贵妃的扮演者,李亨的扮演者,都是腕儿人物,唯有自己在这个领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几位演员都是今天看到的,还有这几日,没有戏份,没有到现场的。真挺开眼的,比之在中央电视台见到的名主持人,两者真是难分伯仲。
思量着,穆雨冲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西湖碧水,一抹红彤彤的晚霞映在湖水之上,那样静秀,那样耐人寻味。看着看着,穆雨便想起了四年前,在燕园里,在未名湖畔的湖心岛上,被陈浩淼临时叫来,替成欣主持了一次节目外景的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如今走上了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工作岗位。
更不能忘怀的是,那日,在鲁斯亭外,与龙臻的初次相遇。一次不期而遇的邂逅,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四年本科时光,一个恋人,一场情梦,如今却已成空。这个男人,如今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而我,穆雨,痴心向谁?
两行眼泪流淌下来,穆雨哽咽着,拭去了脸颊的泪水。失去了龙臻又怎样,今天的日头一样西落,明日的朝阳一样东升。我以真心向明月,无奈空夜多寂落。
我饰演芙蓉,璐儿姐作品中的芙蓉,我应用怎样的表演征服观众呢?这时的穆雨,就像四年前,即将登上百周年纪念讲堂主持人的舞台时那样,心中布满了忐忑与焦虑,却又充盈着欢喜和希冀。
芙蓉如我,我似芙蓉。
芙蓉有梦,释我情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