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小猫“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我觉得不管此时在做什么,只要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会觉得心烦意乱。 虽然他们此刻的处境似乎有些糟糕:不仅失去了母亲,还即将遭受到人类的驱逐。 死神估计已经在他面前等待着收割了,也无怪乎他们会喵喵喵的乱叫个不停。 伸出援手的倒是一个都没有写,反而是看热闹的人站满了周遭。毕竟人类是爱看热闹的生物,而我是个人,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作为了闹剧中的一个听众。楼下房子的主人,大声的咒骂小猫和它们死去的母亲,将他的房子弄乱弄脏。来路不明的猫崽们还在无辜的“喵喵”叫着,它们尚还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规则。围观的人们中,有的人劝主人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是几只小猫罢了;也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继续刚刚好笑的话题;还有的人甚至按着喇叭,催促着闹剧的结束……强烈的即视感冲击着我。 死亡、生存、主人、咒骂、消失、痛苦、无助、漠视这些关键词,唤起了我过去的一些无聊回忆。
在过去我家里有鼠患。 然后我的父母就抓了一只小猫来养。对于喜欢动物的我来说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无声的窜动、捕鼠的高手、优雅的走路姿势……猫真的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机敏的动物,难怪模特总是模仿猫类走路。而且猫也是最撩人的动物之一,每次用手摸它的下巴,它都会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但我想要拥它入怀时,它确又巧妙地从手中脱离。它像山里的精灵一样,忽远忽近,永远不会让我看清它的全貌。靠近我,却不让我抚摸它;远离我,却又对我招手,像无常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它在任何人的目光中却又不属于任何人,像一只翩翩的蝴蝶掠过每个人的眼眶——问题只在于能否发现它。就这样它渐渐长大,一年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很短,对于一只猫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就这样它从一个孩子,变成了母亲。很快,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失踪了,没有任何预兆。也许有只是我没能发现罢了,毕竟它那么聪慧。人都是矛盾的,在可怜这些小猫的同时,也嫌弃他们的存在;在担心那只猫的同时,也责备他的不负责任。但我明白那只机敏的猫妈妈吗?怎么会抛弃他的孩子们呢?那时我的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个世界最究极的定律。很久很久,它都没有再出现,直到腐烂的味道,从那个废弃的房间里飘出。人们才发现它的尸体。是怎么处理它的尸体呢?我不知道,家里人也劝诫我最好别知道。据说。 猫在快死时会离开主人,独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死去。 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它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留下了他们可怜又可悲的孩子。
唉,如果那是一具人的尸体呢?结果会怎么样呢?平等啊。我偶尔会这样想到,比如现在我又想起了。楼下的喜剧逐渐结束了,小猫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微薄。 挽歌,也为它们奏响,屋顶上传起了鸟儿的鸣叫。或许我想错了,这可能不止是挽歌,也有可能是庆生乐。楼下的主人是牧师,围观的人是观众,而鸟儿则是乐师,上帝为它们祝福,悲鸣只是疲倦了这繁琐的礼节呢,这是不是在为它们洗礼之类的呢?他们会死里逃生、死而复生吗? 就像它的子女一样呢,或许也有像过去我做的那样的呢?
父母的意思是全部送给被人,这些出生不久的小猫。“反正已经没什么老鼠需要猫抓了吧?”他们是这么对我说的。年轻的我虽然自知理亏,但还是以“想要把它们留下来这样的借口”与他们争论。后来,他们总算据此嘲笑笑我还是小孩,教训我活的太轻松了,没被跳蚤咬过,说不知道小猫身上有多少跳蚤,笑我吃饱了没事做。但也许是他们那时忽然觉得这些小生物格外可爱,我们家最终留下了这四张小嘴。幸好它们都已经可以独立进食了,已经可以不再依赖它们的母亲了。除了其中的一只,与其他三只不同的一只。 那是一只眼睛受伤的小猫,紧闭的眼睛流下黄色的脓液。只是这样,人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判它死刑了,更何况它还有其他的身体问题。身体虚弱的它,不能够独立进食,这使得虚弱的它更加虚弱。时不时的在地上抽搐,发发出尖叫,尖叫是他存活的最后生存讯息,那是恐惧的代名词、地狱里的哀嚎、求生的呼救。他身上所有的毛都炸开,恐怖之外更显凄凉,僵硬冰凉的身体,让人觉得他在下一刻去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家里的人们只会无限的可怜他,仅此而已。然而农村里没有兽医,更没有宠物店与宠物医院。即使是曾经的我也没办法轻易出手,因为我明白没有我做这种事的经验。轻易的动手只会让死亡加速。但即便如此最终我还是决定要试一试,我明白的,就像许多白烂的套路说的那样:我动手,它可能也会死;但我不作为,它一定会死。那时的我讨厌不作为啊。于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为她买了一瓶葡萄糖。兑水之后,喂它喝下。只有这么简单,我能为它做的事情,但家里人,包括那个医生还是笑我的,白费力气与徒劳无力。我也明白,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且最坏的结果我可能要为它的死承担一部分的责任,即使别人不说和不在意,我也会承担这份精神上的压力。但我还是出手了,喂它喝下。连续几天,这对水的葡萄糖,一度它甚至停止尖叫,只有微微上下起伏在肚皮,证明他还活着,这个微弱的生命。 但是,奇迹发生,它活了下来。 虽然它还是失去了一只眼睛,但他活了下来。 并成功独立进食了。 我很高兴,高兴坏了,但并不是高兴我拯救了这样一个生命,因为我为它做的实在太少了。 而是高兴这样一个生命活了下来。可最后呢?他还是被其他人领走了,一个住在海边的。 远房亲戚,在我上学的时候(笑)。 现在它怎么样了? 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楼下彻底安静下来。鸟儿的歌声还在继续,结局如何呢?我的思绪从远方飘回,又开始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