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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会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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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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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白菜(外一篇)


 

“我抱着一棵大白菜/穿着大棉袄,裹着长围巾/疾走在结冰的路面上/在暮色中往家赶/这棵大白菜健康、茁壮、雍容/有北方之美、唐代之美/挨着它,就像挨着了大地的臀部/我抱着一棵大白菜回家/此时厨房里炉火正旺/一块温热的豆腐/在案板上等着它……”路也的这首《抱着白菜回家》,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抄下来反复地读。路也的诗向来标新立异,她把一棵平平常常的白菜,写得可爱可亲,替我向白菜做了亲昵地表达。

刚学化学时,同学间就流传一些口诀,其中就有“HO熬白菜,:NaCl点点。”当时的上学条件并不好,住校的我们吃的全是咸菜,连清水煮白菜,也是吃不到的。哪像现在,用花生油葱花炝锅,炒出的白菜嫩叶子,还说清水淡气的不好吃。

白菜是乡下人一冬的主打菜,所以一立秋,就刨菜地撒种籽。白菜刚卷心,农妇们就瞅准一棵,拔回家先尝尝鲜。直到小雪的节令来了,才大车小车地出白菜,刚出的白菜,有火气有戾气,愣头愣脑地,须搁一段时间,才渐显出菜的柔情来。这时母亲会把白菜帮垛碎,拌上麸子或玉米糁子喂鸡喂鸭,鸡们高高兴兴地“咕咕”叫,鸭子们“嘎嘎”地吃得脖子都鼓了起来。

农家人对贮存白菜自有一套土方法:在地里挖一条一米多深的沟,把晒了一天的白菜,根对根地排进沟中,先盖上厚厚的玉米秸,再盖上薄土。腊月里,趁个好天气,把白菜挖出来,暖暖和和地晒一晒,在地里捂过的白菜耐吃好吃,有微微的甜,仿似经过禅修,有了内含。

《诗经》里把冬白菜叫做晚菘,多么清雅的名字啊。而农家人直接唤它白菜,就像大妮二妮地喊自家闺女。冗长的冬季里,农家人通常是中午熬白菜,晚上炒白菜。白菜最愿和花生搭台唱晚饭的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得好不热闹。白菜炖粉条是举案齐眉,白菜炖豆腐是夫唱妇随,凉拌白菜心自然是白骨精一族了。白菜最适宜的是与猪肉做成馅,二者融融洽洽地让水饺最受宠,让包子最受吃,让火烧也成了抢手的早点。齐白石把白菜画出了醇厚朴实,也画出了隐藏的华丽。小时候,家里十分稀罕白菜,母亲买几棵来,串起根来挂在墙上,像画一样一直看到腊月底。

现在的白菜,有了好多品种,这名那名的我也记不清楚,我最喜欢的还是老品种,抱回几棵来,炖鸡炖排骨总飘出故园的味道来,岁月缱绻般地让人怀念。隆冬时分,我会剥出几个白菜心,养在浅碗里,看它开出花来。白菜是平庸之辈,与在低层粗糙地活着的人们,最对脾气也最合拍,再苦再累再清贫,有敦熟实实的白菜们来暖胃,日子多了点精致。平常人家极需要这层烟火味的温暖来打底,民间的孩子更需要这份安然来垫底气。你看,老家的人有白菜托底,有干烘茶烘托,清淡且实在,忙时就锨镢锄镰地替换,闲时就蹲在檐前晒太阳,喝喝酽茶听听LW梆子,竟有种嘤咛唱和之感。

再读路也的诗,我的同感纷至沓来:“这棵白菜,像位胖大嫂/和我拉着呱,进了我家门/她一屁股坐在马扎上/和我择菠菜的黄叶/还不忘和我说西家东邻的事/她掂着一小块猪肉,直说贵/她切着一块豆腐,说真嫩/她剥着一根葱,说好白/脱下外套的大嫂/饱满瓷实,风韵犹在/怪不得当年瘦大哥娶了她呢。”

 

 

冬日的阳光

 

冬日的阳光明媚,满了卧室,我把窗帘拉一半,斜倚床头,或是写或是读,或是摘抄公众号上推送的好文。我想起了母亲。

冬日的阳光真好,母亲在阳光下做鞋,做的最多的是棉鞋,特别是绱鞋时,母亲像个技工:先是把针锥在肥皂上沾一下,起到滑润作用,用力扎过鞋帮和鞋底两层,然后拔出针锥,把针线攮进空隙里,用钳子把针头拽过去,最后使劲一扽,一个针脚俏俏地生成了,整个动作连续娴熟。母亲还时不时端详一下,看看鞋模样俊不俊,看看鞋面整不整洁,真是“洗手净指甲,做鞋泥里踏。”鞋是母亲手里的艺术品,母亲是在用“匠心”做鞋,纵然手做的棉鞋不时兴了,却是农家人最实用最合适的鞋子。

冬日的阳光,满了阳台,我把绿萝、天天开和紫梅等花草,浇了两遍,绿叶和零星的花歌赋一般,产生优美的意义和联想,我怀念起那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乡间生活来。

冬日的阳光暖和,我在堂屋门前, “噼叭噼叭” 地扒花生,听着小说连播《秋之惑》,深为主公们的命运而揪心。炉子上,母亲在熬豇豆,豇豆六七分烂时,母亲又放进红薯和小米,这是冬日里农家的上等饭,我甚是喜欢。院子里一只母鸡下了蛋,“咯咯答咯咯答”地要赏赐,母亲乐呵呵地撒了半瓢玉米,鸡们一下了聚过来,红公鸡还时不时抬头,“喔喔”地表达谢意呢。这时,收音机里的小说播完了,正唱着《让世界充满爱》,音乐掺着饭香,在院子里晕开。

冬日的阳光,满了街巷,我把芹菜冬瓜苹果们领回家,有的去了厨房,有的来到茶几上,它们或长袖善舞或载歌载舞,都是为了关照我的生活。我想起了坡地里的蒺藜们。

冬日的阳光好得很,我在坡地里刨蒺藜,开春后用来扎篱笆,蒺藜多长在沟堰上,有的孤独有的热闹,我专挑大棵的地刨,然后用“Y”形的小木叉,使其就范,一小堆一小堆地码在那里,待十来小堆后,捆成两捆,用扁担挑起,像胜利回归的猎人。被刨掉的蒺藜是“寄根”的,来春,又是绿绿的一大蓬。手上扎刺是常事,我会坦然地坐在阳光下,拿着针,左手右手地挑刺,时间长了,竟练成了“挑刺”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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