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会放掉任何一个人(外一篇)
当年,某上了位的年轻影星,嘲笑另一位明星,“她没有魅力,留不住他,是个老女人。”转眼,影星也老了,多昂贵的化妆品也掩饰不住她步入老态的模样。老,是所有女人的宿命。年轻是你的昨天,衰老是你的明天。
公交车上,一片拥挤,一位年轻女子,对身后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喊道:“挤什么挤,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挤!。”身后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对不起,不是我挤的,是后面的人挤过来的。一把年纪也是一天天过的,有的人说不准还熬不到我这一把年纪呢。”年轻女子没再言语,车内一片安静。
那年,去单位医院查体,一位比我小五六岁的女同事,见处方上填着我“40”的年龄,她透着年轻的优越感一个劲地说:“吓人吧,40来,真吓人,都40了!。”我当时很尴尬,只能用笑作答,在心里却谴责自己为啥这么快就老了。转眼,她也40岁了,日子过得一团糟,我不知道她面对自己的40岁是何感想,我只知道自己已接受了老的事实,怕什么,我前面有好多大姐大姨呢,她们都活得好好的,我就不可以觉得委屈。
老,不会放掉任何一个人,没有谁会被落下的。前面永远有比你老的人,后面也永远有比你年轻的人。年龄是一层层台阶,别人迈过去,你将迈上来。别笑他人的背影难看,说不准你的背影更具丑态。
咬不动花生米的奶奶,爱拍着我的肩说:“妮,趁年轻咬动了,想吃啥就吃,像奶奶这样了,吃啥也觉不出香了。人就是活个年轻啊!”当时二十多岁的我,总以为“老”字离我那么那么远,远得可以忽略不计。谁知,也就是在想想爱情望望姻缘的功夫,老的感觉就盘踞了我整个身心;也就是在上下班看孩子忙家务的空儿,老的迹象就攻陷了我的青春摧残了我的中年,我开始懂奶奶的话了。
辛劳一生的娘,晚年的身体每况愈下,不是这病就是那灾,一年到头,吃药如三餐。在无尽的焦灼与无奈后,我对娘的病也趋于麻木。感觉拖累了家人的娘,时常唠叨:“人老喽,人老喽,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那一年,娘来我家,脚疼得走不了远路,我得慢慢扶着她上楼。唉,这还是那个一头挑着地瓜,一头挑着我的娘吗?还是那个来回三四十里路去赶集,挑回大瓷缸的娘吗?如今,我的身体也在隔三差五地出小病灾。老,啃噬掉了娘的健康和能干后,也来吞噬我的俗日了。老,啃完我的青春秧苗中年的庄稼后,又将包抄我余下的时日。也许有一天,我的唠叨也会和娘的相同“老了,老了,不中用喽,不中用喽”。
农家生活小启示
七八岁时,我挎着筐,与大我几岁的姐姐去搂柴禾,天冷得厉害,我冻得直哆嗦,握着筢子的姐姐东搂一小堆,西搂一小堆,再一小堆一小堆地拢到筐里,一点也不冷。那时家家都搂柴禾,想搂满一筐并不容易,我们姐俩须四处转。姐姐见我冻得厉害,就说:“老天爷冻得是闲人,你来搂一会就暖和了。”我很不情愿地接过筢子,强撑着搂了一会,真是不那么冷了。是的,天冻得是闲人,并不冻闲不住的人。
当一个人为某件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时,并不觉得时间是啃噬人的黑洞,无聊无趣也远离,孤独寂寥也不沾身。一个人精神空虚是太闲得慌,找件有意义的事来填补日子的缝隙,就不知空虚为何物了。工作忙时就一心忙工作,工作不忙时,就读一本薄书,品一部电影,或念一段诗词,都是丰获,如此且俗且雅的日子,寒凉对你无计可施,冗长也会被迅速肢解。
夏季连阴天时,所有的木柴都潮湿湿的,我折腾了半天也未弄好火势,母亲过来在烟雾缭绕中不断地用嘴吹柴禾,稍旺一点时,再续加一些,边说“柴多无湿”,边再用力吹几下,再加柴,直至火旺旺的。饭桌上,粥菜里有柴草香,有“柴多无湿”的哲理香,炊烟袅袅值得赞美,但灶膛前的母亲更让人敬畏。
有许多种人生都是呛人的,我们边抹眼泪边慢慢吹旺日子;有许多种理想都是烟薰火燎的,我们须把信心的木柴,往失败的火堆上加,希望生活的火势能旺起来。我们落魄时,长辈一句浅显易懂的话,会吹旺我们的心头;我们无助时,亲人的一次援助,会推开我们的心理障碍。
我们家就住在村南边,一出东大门就是一块地瓜地,生产队分地抓阄时,谁家抓到了就和我们家换换,所以地分了一回回,这块地大部分时间被我们家耕种。“地近是块宝”,父亲常这么说,日子久了,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比如,趁饭熟前,就能翻好几沟地瓜秧,天擦黑前,就能挑几担水浇浇小菜园。不用故意拿出时间就把活干完了,不用走远就把庄稼侍弄好了,还不觉得累。炒菜时发现没葱花了,出门拔几棵就行,做汤菜时,出门拔几棵芫荽,就能让一顿饭锦上添花。
既然,地近了是块宝,那么书近了也是块宝。以前,我总把书规规矩矩地放到书柜上,歪在沙发上时本想看几页书,又懒得去拿,只好做罢。后来,把书分散放了,床头边,沙发靠背上,暖气片等处各放一本或几本,随拿随看随放,零零散散地也累积了不少知识。地近了,抬脚就到,是劳作的一宝;书近了,举手就看,是阅读的一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