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望春
这些天,一大早起来,我总要先推开窗子,看望楼下的白玉兰树。每一年,我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看着它开花看着它落花,再看着它长出绿绿的叶片。今年,也是如此。
疫情下的玉兰树,与往年一样沉着,托着骨蕾,承接着阳光承载着夜雨,倾听燕语雀鸣和风的呢喃,只是今年骤减了孩童们的笑声,和大人们的散步闲聊声,好在大家衣食有保障,每天的万家灯火下,是不变的橘黄色的幸福安居。
疫情在减弱,暖色在增加,玉兰白色的魅力在叠加,大清早地望下去,越来越抢眼,给人的喜悦也在上涨,你看,有好几朵绽了一个瓣在闯线了呢,后面的跟跑者更多。
看完了玉兰树,再看看柳树,三棵柳早就绿得满杈满枝了,每天都摇摆着柔枝,盼望着背书包的孩子们,能在下午放学后,蹦蹦跳跳地经过它,对了,今年的柳哨多了好些型号,希望摘掉口罩的孩子气,吹得快快乐乐,吹得起起伏伏,吹得美不胜收。
清明节要来了,柳枝们要用深情的绿意,帮居民们驱走惶恐不安和焦灼,这是它参与防“疫”战“疫”的方式,让2020年尽快回归静好的状态,是最好的“疫”绩了。
还有楼下的迎春花丛、紫李树、榆树和草坪,开花地开花,发芽地发芽,泛绿地泛绿。花圃里的月季、芍药、太阳花、大丽花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迎接这个不同寻常的春天。
每天一早,我推窗看春望春,哦,春天欣欣然地来了!芬芳飘逸的春天来了!这个乖舛的春天,我怎能辜负!且让我以最好的笔力,为抗“疫”的英雄们唱赞歌抒华章;且让我做个内心有诗意的人,看春天出类拔萃的各类景色……
三月刨地忙
这处地,大大小小有四五十块,大的有二十平米,小的也就几平米,零零散散地占了整个坡面。我们这里的地半是山地半是丘陵,坡宽地薄,祖祖辈辈广种薄收着,刚刚温饱。凹地稍好些的,种了小麦,这坡地只能种些花生地瓜了。
已有了两年农龄的我,对刨春地已轻车熟路。先用镢头刨完一小块荡平,再用铁锨把周边折平,就像一个蓬头垢面农妇,梳洗打扮了一番,自是漂亮了起来。一小块一小块地刨下来,竟有了小半坡的周周正正,心里自是舒坦了许多。土质稍好些的,会调沟种地瓜,只要有地瓜苗,现在就可栽种了;土质差些的就种花生,但愿埯花生前,下场透雨,小雨也可以,若天旱了,又要挑水埯花生了,那样慢又太劳累。这些地种出类的花生,皮薄仁满,种出来的地瓜,格外面,切地瓜干最好。谷雨前后,我会拿些豇豆种豆角种,沿着地堰边埯种,夏季时节,那胖乎乎的豆角甚是喜爱,秋季时,熟了的豇豆荚挂在伞头的稞上,让你直乐。
这处地,是前年生产队又重分的,当时是我去抓的阄,正当我担心地差时,母亲看了地回来说还行,父亲也看了回来说不算孬,我这才放下心来。就在当春,我和父亲就又开垦出了十来块小地。
坐下来歇歇,磕磕鞋里的土,剐剐镢锨的湿土。因扯荒草捡石头,手上又扎了好几个刺,没事,回家拿针一挑就行,我常拿自己的手做试验,现在都成“挑刺”高手了。太阳暖得想让人睡觉,风儿轻轻地拂过,远处的麦子青青的,近旁有苦菜开白花黄花,有苦碟子开黄花,还有好几棵桃叶鸦葱,端着明黄的花朵冲我笑,我随手扯了一棵,捋掉土沙,先嚼梗的甜汁,再嚼花的蜜甜。
太阳暖得像毯子,风儿暖得像绸缎,有点口渴的我,斜靠在堰边,想起最近收听的《平凡的世界》,进城当揽工汉的孙少平,也不知有没有前程?……嗯,不想了,刨地要紧,我起身伸个懒腰,心里盘算着:再刨大小十块就回家,对,就十块!十全十美嘛。说干就干!你看,苦菜花上有蝶儿在飞呢,忽想起那首电影插曲,便哼唱起来:“苦菜花开,闪金光……
成蝶须破茧,练笔正当时
当我在生产流水线上,熟悉了操作规程后,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起来,无意中陷入了一天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辈子的模式:上班下班、点名考勤、开安全会或其它会、一轮轮的打分下岗、等着发工资等着退休等着一声不响地老去。听着各级冠冕堂皇的话,看着女人们尽兴地施展拳脚,还要接受某些男工们荤腥N级的话。我就暗暗地想:我这一生就这样一眼望到底啦?我的梦想和理想哪里去了?此时的我,不再天天阅读,不再年年写日记,特别是有了孩子后,天一亮就没头没脑地忙,一天晚到晚的焦头烂额。
直到孩子上托儿所了,我才在喘气的空隙考虑起自己的人生来,我决心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以便给自己的人生赋予一定的意义。做什么呢?我挖空心思地盘算着:珠算底子薄,书法基础浅,画画没天分,学音乐五音又不全,女红不通烹调不想学。思来虑去,觉得还是练笔好一些,毕竟迷恋过老汪羡慕过琼姐姐。方向确定了,我还是拖拉了一年多,直到在一个落叶的晚秋,一片朦胧的诗意中,我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练就不发“心”酬!
一个人不做事很容易,一个人得过且过地混世也不难。如果你真做点事可就难了,做不成,一圈一圈的人嘲笑你,你有点小成绩了,就引来一轮一轮的非议。写不好时,我是同事眼里的大笑话,写出一点样子了,我是大家眼里的怪物,我是告状人嘴里那个不干活混工资的闲人,这些年来,我常被360度无死角地碾压和吊打。
我看过听过很多追梦人的报道和事迹,他们没一个人逃过这种困厄和僵局,他们有的破茧成蝶了,有的被迫陨落了。我以浑不吝为保护衣,以集腋成裘为招数,边打边坚持写,发表不了也写,获不了奖也写,没人肯定也写,我写故我在,我一直走在写的路上。
在无数个深夜里,我饮泣我审视我反思,质问自己练笔的价值。我们老家有个说法,说人来世上,老天爷给了你一件缝了好多兜的大衣,你先掏哪个兜,哪个兜就告诉你今生能吃哪碗饭,比如你若从一个兜里掏出一秆秤来,说明你这一辈子是个生意人。我贪婪地把大衣所有的兜掏了个遍,唯有一个兜有纸笔,也许这就是我今世活命的资本和家什了。
练笔路上,我看到了人性多层的恶,也看到了少许的善良之光;练笔路上,我去看不同的生活方式,去学习不同的思考纬度;练笔之路,让我知世故而不世故;练笔之路,让我学会了如何求同存异地活。长长的生产流水线,没让我变得太迟钝太愚笨,我一直在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在给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泰戈尔说:“你今天受得苦,吃得亏,担得责,扛得罪,忍得痛,到最后都会变成光,照亮你的路。”你看,春天来了,成蝶须破茧,练笔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