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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会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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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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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的翅膀

 

上小学二三年级时,家里有了红灯牌收音机,它端坐在桌上,蒙着一块红绸布,显得神秘又喜色。父母却不让我们常听,说太浪费了,要省着点听。有一回,我和妹妹在家偷听时,我把收音机的开关扭反了,结果把里面的一根线给拧断了,本来想瞒下不说的,不曾想被母亲一问,妹妹就当了叛徒,我当场就挨了一顿揍。过了好长时间,母亲才联系到一个远方亲戚,来家里修收音机,母亲又是倒茶递烟,又是说好听的话,这位亲戚慢条斯理地打开收音机的后盖,把线接上后,又好酒好菜地饱餐一顿,揣着一盒好烟才走,母亲对我自是又有一场余震。可我就是喜欢听收音机,怎么办?还好,奶奶家也有了台收音机,爷爷和二姑也喜欢听,我自然常去“蹭”听了。

那时,已有了广播剧,我虽听不懂,却听得入迷。有一天,在奶奶家听完广播剧后,意犹未尽中跑回家,赶紧去干母亲早就指派给我的活,谢天谢地,这次父母都没训斥我,父亲还温和地问我“你听了个啥广播剧啊?”还沉浸在剧情里的我,用类似主持人的普通话说“结婚以后”,我这半土不洋的腔调笑翻了一家人,姐姐重复了我好多年。给我印象极深的,是每次播报时间时,有“嘀——嘀——嘀,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X点整。”那时我不懂时间不知岁月,也不知外面有个广阔的世界,只觉得这“嘀嘀”声很好听

弟弟长大了些,吵着要听《小剌叭》,我们家的收音机才有所“开放”。某个夏天,我在二婶家的屋后,听到一个儿童广播剧,很有趣。第二天,便可着劲地哄弟弟高兴,天一擦黑,我示意弟弟要听广播剧,就这样,沾着弟弟的光,我们听完了那个系列儿童剧,在结尾处,我记牢了一句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落榜为农后,我仍是喜欢听广播,攒够19元钱后,让父亲从东关物资交流会上,买了一台小收音机。那个秋天,满院子是收获的粮食,我的枕旁多了个声音的好伙伴。每到晚上,母亲在堂屋里看电视剧,我就躲进自己的小屋听节目。那时还是AM波断,收听效果不是很好,共收到三个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山东人民广播电台和莱芜人民广播电台。莱芜电台只在黄金时间播出,且多是一板一眼的新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山东人民广播电台,还常常串台,不过,并不影响我收听的兴致。山东人民广播电台每天清早有“每周一歌”,好多歌曲都是先从那里听到的,其中李玲玉版的《你潇洒我漂亮》,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周末有档文艺节目,极受欢迎,常播放和介绍西北风歌曲,其中有一期是介绍侯德健和他的《三十岁以后才明白》,当时我并不明白歌词的含义,当自己过了三十岁后,无意中再听这首歌,竟是一脸清泪;午后的一档栏目,有过很长时间的征文,我兴冲冲地投寄了两篇,别说获奖了,就是在电波里听个响也没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栏目,办得比较经典。对于《午间半小时》中虹云和傅成励的声音,现在我都能一下子辨析出来;《今晚八点半》是档综艺类节目,涉及音乐、曲艺、电影剪辑、诗词讲解及猜谜活动。有一谜面是“天下第一菜”(打一蔬菜名),我猜了好几天也未猜出,第二周公布谜底是大头菜,我一听直拍自己的脑袋不灵光。主持人风趣地说,有位听众来信猜的是臭豆腐,我听了也哈哈大笑。直至今天,我一看见大头菜,脑子里就立刻蹦出“天下第一菜”的谜面来;《小说连播》一直是分量很重的节目,我从《平凡的世界》听到《穆斯林的葬礼》,从《秋之惑》听到《白鹿原》,听得沉重听得唏嘘听得感动。每年四月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山东人民广播电台,都轮流播放诗朗诵《四月的纪念》,我喜欢得不得了,连听两年后,我听记下来,精心整理成了笔记本中的重头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脑筋急转弯》一类的节目多了起来,我曾记录下了好多趣题。

参加工作前,陪我了多年的小收音机,也哑了嗓,我感激地把它放进木箱中,这是我青春的见证,也是我乡间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

认识爱人一段时间后,他想送我礼物。见他真诚,我就说如果你真心,那就买台收录机送我吧,我喜欢听广播。在老百货楼的专柜上,我精心挑选了台造型独特的便捷式收录机,能听音质极好的FM调频。单位宿舍里,我在床顶挂了两个红汽球,收录机放在床头柜上,我边听广播边打毛衣。那年正流行旋律美歌词好的《阿莲》,还有特意为“3.15晚会写就的《雾里看花》。1999年左右,我们莱芜电台的节目丰富了起来,其中在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七色时光》,可选读听众文稿,并配上相应的音乐,很显新颖。我热情投稿,当主持人用磁性的声音把我的小文通过电波传递出去时,我感觉天地间美妙极了。第一篇习作《落叶时节未逢君》,被弟弟录了下来,此后我也效仿,录制了好几盘磁带,至今还保留着。

受了我的影响,儿子也喜欢听广播。我买了台用5号电池的小收音机,放在餐桌旁,孩子小学阶段放学早些,我们母子就听午间新闻,后来放学晚些了,我们母子又听小说连播。考虑到用电池太费,也会造成环境污染,就换成了收录机。(此前我听坏了两台收录机两台收音机了。)多年下来,我们累积听了好多小说,喜欢的或不喜欢的,统统接收。我们都很崇拜《明朝那些事儿》,为此,我特意买了套简装书,送给孩子当生日礼物。去年,我曾问儿子,可记得当年所听的小说,儿子说还记得好几个精彩小说呢。2007年春,在电台听到一则“火红五月·激情之约”的征文消息后,我积极参与。我的《五月插图》获二等奖,与孩子到北京免费一游。

儿子要上高中了,再不能陪我听广播了,就陪我到S店新买一台红色小收音机,此时的收音机种类繁多,技术先进,且可以用TF卡,电台与TF卡可互相切换,锂离子电池充足后,可连续听好几个小时。我用TF卡下载了李野默播讲的《平凡的世界》、刘心武的《揭秘红楼梦八十回后真故事》及李玲瑶的女性讲座和诸多《百家讲坛》的节目。这样,我倾听的内容丰富了许多,可我还是听广播的时候多。我们莱芜电台播出的时间延长了,节目也好了,还有了FM92.2频道,我曾参与了电台的征文,参加了热闹的颁奖会。《林雨一刻钟》、《小凤直播室》、《叶文有话要说》、《老梁故事汇》、《观复嘟嘟》及《我是演说家》,都是先在广播里听来的,过后再到网上搜,再系统地听。此时的广播像树杆,网络是枝和叶,二者结合,形成了一棵倾听的大树,拓宽了我的收听渠道。

若对别人说,我爱听收音机,他们都会撇嘴,谁还听那玩意儿,早过时了,现在是电脑手机的时代。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爱听广播,特别是做家务时,把音量开到最大,我听或不听,它都在那里不是唱歌就是播新闻,像家人一样陪我。二姑夫知道我爱听收音机,一天还说起我在老家时听收音机的糗事,当我对二姑夫说,自己从收音机里学了好多的东西,一旁的二姑听了很是诧异,听个收音机还有东西可学?是的,我从收音机里听到了知识听到了视野,听到了外面的世界。收音机是我乡下生活的腿和脚,是我车间生活的调节剂。

当我不小心把第四个收音机摔坏时,儿子从网上给我买了一台,算是他们父子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拆开快递时,见到可爱的红色小收音机时,我老觉得它像某种豆子的模样,儿子说像个“8”,爱人想了想说,像两个仁的花生,还真像个带壳的花生呢。我把它放到《诗刊》的某页上,拍下来当了微信的头像。自去年,我们莱芜电台又增加了FM99.0,内容贴近生活贴近大众,晚上,我常锁定在这个频道,听电视剧和小说。

如今,传媒的方式多了,我仍青睐广播,它是我的好伴侣,与我一起经历着岁月和尘事。有电波相陪的夜晚,似围炉夜话,又似秉烛夜游,使生命的饱满达到了最高数值。此时,星子落于窗前,与我一起静静地听,电波把夜色拉出了好看的弧线。收音机的样式越来越亲和,电台办得越来越精彩,主持人的风格越来越专业娴熟,我的写作水平也逐年递增,原来,我们都在超越着自己。广播,这声音的翅膀,带我听坊间的轶事,领我体验世界的方方面面,帮我与生活取得默契;广播,这声音的翅膀。给我耳畔以袅袅清气,给我小屋以生命的温度,给我心情以笃定和闲适;广播,这声音的翅膀,是我远行的必备工具,世界这么大,借用电波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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