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那些黑白插图
自小,她就喜欢书里,那些偶尔出现的黑白插图,那些线条简单的插图,像一些温暖的问候,问候着她这个小学生,问候着她这个中学生,问候着渐渐长大了的她。
冬日漫长,常抱着一本书的她,不寂寞,也不孤独。闪现的黑白插图,会塞给她一大串的美好。
插图,是小说里的一个注释,是美文中的嫣然一笑。她喜欢的书,纸质绵软,翻页时,声音细微,讲起故事来不紧不慢,故事情节也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读完后,她会回味好长一段时间。
她不太喜欢装帧精美的书,有的纸页虽好,故事总欠深刻,彩绘的插图,往往少了端庄和矜持,让人看了有些闹腾。她还是喜欢有黑白插图的书,亲和自然地辅助着故事内容。只是新出版的书,依然我行我素,妩媚又时尚,彩色的插图,如走T台的模特,让人不敢亲近。
她喜欢上了淘旧书读旧书,在熟悉的味道里,她好似又回到了年轻时代,在黑白插图前,自己还是那个充满着幻想的乡下女孩,还是那么爱做梦,梦里的日子没有投机取巧,没有龌龊,没有抵牾,没有利益的精密核算……
低调是一件隐身衣
曾经做过十来年记者的她,如今开启了自由撰稿人的生活。自律是她的通勤路,打开word文档是打卡上班,一天1500字左右的精品文稿,是她必须产出的精神产品。余下的时间,读读书,做做家务,或是去看红尘,去听市声。
她喜欢一身布衣,一脸素颜地走在人群中,必要时与人微笑几下,或是用方言与人交谈一会,大多时候,她是缄默无言的。喧哗的人间,不少也不多她的声音,自小就不爱说话的她,能不多说就不多说,特别是面对那些故意挑刺挑事的人,多言就是给自己挖坑。
她喜欢逛菜市场,喜欢看粮食的摊位,喜欢看花花绿绿的针织品,特别是那些图案精美的花布,让人的心情那么好。这些地方,才是真正的人间,才是万千红尘,才是人世百态,才是入世的最佳地。
回来时,她常拎着的几样小菜或是几个小玩意,小菜完美着三餐内容,小玩意给人小小的高兴浅浅的愉悦。
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她们偶尔聚聚聊聊。朋友说她生活得太低调了,她笑笑说,低调是一件隐身衣。她很喜欢这种生存状态,况且写作本身,就是隐在语言文字后面,高调的是演员们,文学需要的是沉潜沉浸和投入。
新的一天来临,处理完琐事后,一杯茶香下,她打开了word文档,敲下了文稿的新标题:低调是件隐身衣……
生长
十九岁时,她爱读浪漫唯美,缠绵悱恻的言情小说。小说中的男孩,多有忧郁的眼神,女孩多是温柔的纯洁的。他们重来复去的情话,总是说不完,也说不厌。
她把书抵住下巴,感动中,幻想着自己也有一段,纯善的洁净的爱情:爱情中的他,一身书卷气,对自己一往情深……
二十九岁时,她终于赶在三十岁来临前,把自己嫁给了他。向往中的爱情,如超级奢侈品,到底爽约了。
眼前的男子,不高也不帅,还稍稍有点结巴,好在对她实诚坦诚。简单的婚礼,简朴的婚房,与心目中轰轰烈烈的爱情,大相径庭。
不感到委屈是假的,又能如何呢?母亲说过,女人过了三十岁呀,一年打一个折。找不到想要的爱情可以,却不能让自己削价处理掉。
三十九岁时,她身旁的一儿一女,都上小学了,每天的日子忙忙碌碌,每天洗洗涮涮中为三餐。农闲时,她到近处打个零工,倒也自在舒适。丈夫上班的地方也不远,三天两头地回家来,惦记着她,疼爱着两个孩子,一家人的日子过得静淡甜美。
晚上,两个孩子在做作业,她不必像她母亲那样,长年累月地在油灯下忙着针线活,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读读喜欢的女性杂志,还可以读些亲情小说或言情小说。
这种沉静而优美的日子,帮她生长出了一种静好。那所谓爽约的爱情,离得太远了,她不再有遗憾,不再计较了。生活给她的这种爱,有阳光和风雨露,很适宜她心底的幻想,依旧生长出枝枝叶叶来……
寻找米禅
她二十多岁时,很喜欢听当地电台的一档文艺节目,节目播出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半,静静天籁下,一首舒缓的音乐后,是听众的文字来稿,男女主持人对不同的稿件,加以入境的诵读,让这档节目备受欢迎。
在来稿中,常有一位叫米禅的作者,文字委婉婉约,文风唯美缱绻,她由喜欢到崇拜,再到模仿,她立志当像米禅这那样的作者。
转眼多年,她在写作上已小有成绩,她曾多次打听那个叫米禅的作者,均杳无音讯。后来有了百度,也没有搜索到。
一位老师和她说,写作,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阶段性的,写一辈子的有,写几年的也有,断断续续写得更有。能有米禅这样一位作者,被你视为榜样,这就是写作的价值和意义。不必刻意打听和寻找,写好每一篇稿子,就是对米禅的最好感激。
听了老师的话,她放下了执念,安心自己的创作。写作是一棵树呼应另一棵树,是一丛花摇动另一丛花,树树相映,花花相应,就是写作的同频,就是文学的精神共鸣。自己的文章若能被一两位读者,也有喜欢到模仿,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写作成绩了。
竹影绰约
他有些落寞地坐在对面,他有些落魄地坐在对面。她平静地坐着,不说一句话。
他想说好多好多个对不起,他想说好些好些道歉的话。他知道她不会听的,或者他一说,她会起身就走,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不说一句话的她,平静地坐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曾经风景美好,曾经清香铺地,曾经枝繁叶茂,曾经温馨温暖……算了,不愿再想起来了,否则心里又会下雨。
她起身走了,始终没说一句话。他目送她走远后,又低着头坐着。决绝是她的脾气,这决绝来于他对她无情的伤害。
有风在吹,路旁的竹子吹着“绰约”一词,风也吹着走在路上的他,更吹着他那浓稠的悔恨。
他这个主持人,好不容易有了名气后,不是继续发展业务水平,而是玩起了抛弃妻子的把戏,开始了所谓的真爱之路,结果被现实啪啪啪打到脸肿。
他想回头时,已物是人非。她之所以一句话也不说,是对他的绝望,更是对他的麻木。
竹影绰约,如当年的她,陪着他度过苦的日子,伴着他过最低谷的日子,陪着他从寂寂无名到小有名气,她得到了什么呢?
竹影绰约,如那些年的他,他亲手毁了美好,再回来寻觅,难道不汗颜?他有资格要求她的原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