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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会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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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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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是一场蒙眼的远行

欢喜


她是老宅里的一棵杏树,年年芬芳地开花,年年稠密的结果。而今年,她意外得了一个欢喜。

已空了几年的老宅,忽生机勃勃起来——他为了备考,为了有个清静的环境,就暂时住到这里来了。

早起,他晨练完后,就边听外语,边弄简单的早餐,接着就是刷题刷题刷题,背书背书背书。晚上9点钟左右,听着音乐进入梦乡。

意外得了欢喜的她,淡淡地开花给他看,悄悄地展叶给他瞧,静静地结果陪伴他。

天气由暖变热,午饭后,他常会支起一张折叠床,在她的树荫下盖上薄被,美美地睡上一觉。

风刚来,她就提醒风小些再小些,俏皮的鸟儿想靠枝歇歇,被她好心地劝走了。能为他做一点小事,她就心生欢喜。黄昏里,见他有些疲惫,真想斟完酒给他,终是不妥,只得多添几缕枝叶的清香。

眼见着杏子要黄了,他也快进入考场了。从考场回来后,他就不住老宅了。想到这里,她在夜风里,落下了两枚涩涩的果。

又见他安心的午睡,她就静静地陪着,多陪一天算一天,凡陪伴他的时辰都是良辰美景。他是个有好前景的人,他不会过多奢望,从开花到熟果,是她最美的时期,用最美时期陪他一段,她就有了世间的最好。



大智若愚


她长相并不好看,特别是有龅牙;她长相是瘦小的,像大家说的那样,“连毛加皮也就80斤”;她是寡言的,或许是出于自卑,或许是性格使然。

单位里的男性常拿她开玩笑,背地里埋汰他;单位里的女性更是拿她逗乐,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她是长得不俊俏,脑子却不傻。面对别人哂笑和非议,她恼怒过,也反唇相讥过,都无济于事,反而让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后来,她学到了一个词:大智若愚:后来,她学会了用一个词:大智若愚。

一家女百家提,她和别人一样常去相亲,她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一定要过份好日子!”兜兜转转中,她所嫁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多了10分呢,她很知足。

流水的时间似乎忘了她——有人老得很快,她却没见老多少;纷纭的尘事似乎忘了她——单位里有人离异,有人再嫁再娶,有人升职有人离职;而日子似乎眷顾了她——在角落自生自灭的她,工作卑微工资单薄,好在木讷的爱人有份焊工的手艺,虽累收入却不错。儿女随了父母的优点,可爱又淘气,学习也不错。

当初拿她开涮的人,有的平庸,有的走了下坡路;当初拿她逗乐的人,有好多把日子过成了鸡飞狗跳。不言不语的她,在偏僻的一隅,竟过出了自己的岁月静好。

一晃多年,我和她在街上相遇,她比以前胖了些,显出了中年妇女的风韵来。她的龅牙并没有多难看,反倒让她多了几分辨识度。她说话神情平和,不急不躁,不怨不怼。

她才是聪明的人,用大智若愚屏蔽了伤害保护了自己;她才是最会过日子的人,把工作和家庭都经营出了良好;她才是慧心巧思的人,把手里的烂牌打出好牌后,并不想打出王炸,月满则亏,她知道凡事要适可而止。



慌乱与惊喜


都四十岁了,又忽见了他,她有一时的慌乱。只是,这时的他容貌大变,油腻占了上风。

二十二年前,她刚读了“噢,原来你也在这里”,就碰见了他。十八岁的明亮眼神,忽地就生出了惊喜。他也猛然大乱,那笑里多的是怜惜,多的是眷恋。

青春的溪水由浅到深,高考的险滩,把她和他分到了命运的两畔,她走向了西北,他走向了沿海,本应该缤纷的故事,渐渐歇枝。

惆怅啃噬着她,犹豫折磨着他,抱着遗憾的他们,各自汇入迥然不同的命运暗流。

相聚于旧地,她孑然一生,他形影相吊,他们若后退一步,是相忘于江湖,若向前一步,可能是花好月圆。

她身上的风霜,让他陌生;他身上层叠的故事,让她介意。到了这个年龄,他们多的是清醒,多的是衡量。

他们都没有说挽留的话,也没有说牵挂的话。客气的道别,只是虚与委蛇,她很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登机前,思索再三,她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他登机前,出于礼貌,他想发个祝福语,结果没发出去,他苦笑了一下,也拉黑,删除。

蓝天白云下的人间,依旧红尘滔滔。



梦想是一场蒙眼的远行


我和你说了,自己这些年在社会底层的打拼、委屈、隐忍和小小的欢乐。你和我说了,自己在社会中层的无奈无助、孤苦无援、奋争抗争及小小的愉悦。

我们唏嘘,我们感慨,原来每个层次的社会生活,都有光明和纷乱,都有繁华和荒芜,也都是挣扎的奋争的。

真正的梦想,走到哪里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得遵从“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的规律。

凡实现的梦想,皆来于被委屈撑大的心胸,来于被苦难撑大的豁达,来于被绝望撑大的通透。

能拥有梦想怀抱梦想,是一个人在世的福气,这福气,得靠足够的心量,造就多大的心容量,才能容纳多大的梦想体积。

梦想是一条长长的路途,最初的热情被耗尽后是平静,在平静里小火慢慢炖,炖困惑炖沉疴,让信心浓郁起来浓香起来。

我们都有一项文艺小天赋,这是独特存在世间的标志,这标志得用苦难升华,用好作品立足,用思想的高度深度和广度来争取生存空间。

我们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忘年交的,刚过而立之年的你,处事周密做事周到,说话真实感情诚恳,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的话题为我打开了好些新颖的窗口,回到小城的我,会继续偏居一隅,回归自己,静心创作。

有些生活的确是芜杂的,是梦想安定了我们的心;有些生活的确是荒谬的,没关系,我们用梦想保持精神的独立和头脑的清醒。

有句话说,爱情是一场蒙眼的远行,我们把这句话嫁接过来:梦想也是一场蒙眼的远行。既然能爱到倾心蒙眼爱,我们为梦想,也能因为热爱蒙眼行。

不知不觉天一放亮,我们竟说了一个通宵。柔美的晨曦从窗子里涌进来,我们洗漱完毕,用了简单的早餐,我去高铁站,你去飞机场,我们击掌道别——为梦想再次蒙眼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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