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30岁时,认识了单位里的李老师,当时,老师对我的几篇习作,批得落魄又落魄狼狈又狼狈。同时,李老师跟我讲了好些常识,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文学创作,并特意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多阅读,一定要读好书,一定要读一些名著。
回来后,我颓废了一大段时间,不甘心中,决定再读再练再写。不过,我不敢再见李老师了,我怕他问我,“你最近读了什么书啊?”“你现在写得怎么样了?”My god!my god!我拿什么回答我的老师呢。
有一天,在某楼的楼梯间,碰见了李老师,我恭恭敬敬地问候了一声,便赶紧地逃掉了。有一回,我去卫生室时,远远看见李老师和人在说话,趁李老师还没有看见我,我赶快地跑掉了。直到七八年以后,我才多多少少有点信心,站到李老师的面前,李老师对我的进步给予了肯定,对我开始了一对一式的指点迷津。
人世间,遇见这样一位老师是幸运的;人世间,遇见这样一位真正懂文学的老师,更是幸运。有李老师这样一位标杆作表率,我决定当个语言下的谦卑小奴,能有端端茶倒倒水的资格,就很不错了。
文学的路没有尽头,我越练越自卑,越写越觉得自己是个渣渣。唉,追求个文学梦想,好难哟!
2.小时候,不识字的母亲边用剪刀绞花,边向我炫耀,说她结婚前,常给村里的姐妹们绞花。这种所谓的绞花,是用纸剪的小花瓣小花枝等,贴在当嫁妆的布料上,再用不同的彩线绣出来,既喜庆又好看。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民间艺术,反正我不喜欢。母亲的女红活
做得很好,十指笨拙的我常引母亲叹气,“你怎么不随我呢?”后来,母亲想教给我剪纸,我不愿意学。我不喜欢做女红学剪纸,我就喜欢看小说,只要借到一本小说,我可以不睡觉地把它看完。
其实,世间的艺术是相通的,母亲的绞花剪纸是民间艺术,我的阅读和写作是文学艺术。母亲和我,是在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美,来表现对生活的热爱。
我非常感恩,母亲把这份艺术细胞遗传给了我,我也感谢自己在重重困难下,发现了自己的“才华”,并有所坚持。
那天和表弟闲聊起来,才确知这是一种家族的基因,我的两个舅舅,年轻时都是文艺爱好者,表弟会摄影写作,我另一个表弟是美术教师,我们姐弟四个都有写作的倾向。
我们只是有家族这方面的遗传而已,却没有更好的实力和眼光去发展去经营,如果当个业余爱好来看,是生活的点缀生命的精彩,如果当理想去攀登,当梦想去闯荡,那就在决绝中做孤胆英雄了,要承受太多的苦与痛。
3.如果说,我果真有点写作天分的话;如果说,我写的东西多多少少有点文学价值的话,那么,这只是天平秤的一边,另一边则是困窘、困厄和苦涩的总量。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公平的老天爷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况且,我何德何能,让老天爷甘愿做赔本的生意呢?
这窘迫、困厄和苦涩,何尝不是老天爷对我的重重考验呢?我能坚持写到今天,说明我算是过了一些考验关的,至于后面还有什么考验的机关要我破密,我不知道。
如果说,我从母亲那里遗传了一点点艺术天分的话,我也遗传了母亲坚韧和勤劳的性格。我和母亲,在田园里共同劳作了多年,在土地上在庄稼地里,淌了好多的汗下了好多的力,同时,我也有了坚韧与隐忍的赏赐。写作就是在语言的天地里,种植自己的文字庄稼,不下力不淌汗不努力不付出,能有一点写作成绩吗?我这语奴的笔名,也是语农的谐音啊——语言的农民,冥冥中,竟不谋而合了。庄稼人就是靠劳动吃饭,靠力气过活,我这农民身份的人,没有什么可矫情的。
某年采风,一位在城里长大的文友,把谷穗的图片发到群里,他还来了一句“这稻子长得真好啊。”我们几个立刻@他,“小哥哥,这是谷子呀!”,看看,力气没有白瞎的,经历没有浪费的,干过几年农活,你就知道什么是禾苗什么是稗子,知道什么是麦子什么是韭菜的。同样,你经过了苦和难,写起来才有相关的感觉和感受,这就是深刻的捷径啊,否则,都是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4.多年前,一位省报的编辑老师,在我们当地网站上,见到我的散文《中国年鉴》,特意和我说,文章的视角很新颖很独特,哪里有个征文,可以投一下稿试试。这篇小文不仅获了个优秀奖,还在省报上登了出来。
后来和这位姓齐的编辑老师,在网络上深聊过两次,他给了我好多写作方面的建议,其中有“不要读比你水平低的东西,那样会拉低你,只读比你水平高的人的作品。”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平时,与不多的文友交往时,我从不廉价地恭维谁,从不去泛泛地夸赞谁,更不愿互相抬轿子。想知某人的写作水平,看其几篇作品,便大体知其真正的水准。我所真心夸的某位老师,一定是某方面水平高,让我佩服折服的。
我个人觉得,廉价地互夸,虚伪地互夸,谄媚地互夸,都是些泡沫,最后连片烂菜叶子都不是。十几年前,被极力捧高的某某某,早跌落下了神坛;七八年前,被冠以著名的某某某,早不知其踪影了;三五年前,被明珠一样捧着的某某某,时间让其现了原形。好的作品,要经得起时间的一定考量;好的作者,更经得起真正懂文学的人,360°地打量和评述。否则,只是一场闹剧,搅混了当地的文学生态。
有些人的假象,被真实戳破了,我不幸灾乐祸,更不落井下石,而是吸取教训引以为戒。有些包装,至少得有三五分的底子吧,若没有,某天若不得不现出原场,就是笑话就是丑闻,无处遁形。问题是,不明真相的人们,总是盲目地追赶追逐追捧这样的假相。
5.2017年深秋,在当地的一次征文中,我认识了L老师,并小心地向他询问:“我可不可以加入我们的市作协呀?”L老师说:“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向领导反映一下,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一个多月以后,L老师给我打电话,要我过去填一下表,下午时,我高兴地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当地文联的大门朝哪里开。办理完相关手续后,我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生的第一本作协会员证。我对L老师的热情帮助,千恩万谢!
我坐在公交车上,把会员证贴在胸口,偷偷地掉泪,为了这本会员证,我盼了十几年呀!三年后,我在L老师的鼓励下,鼓足勇气填了表,拿到了省级作协会员证的我,在无人问津中苦熬苦挣的我,知足了,只想静下心来写点拙文。
在学着写作的路上,我先后遇见了好几位这样热心的编辑老师,对于他们的指点和善意的提醒,我都牢记于心!我没有什么能力来答谢他们,我能做到的,唯有端正写作的态度。
在不是会员的日子里,我努力地学习写作,在是会员的日子里,我努力地学习写作。世俗中,在没有一切一切的状况下,我只能通过努力,看看能否感动天能否感动地;人世中,在没有一切的一切的情况下,我把自己当作一块试验品,看看我是不是有一点金子的成分。
因为艰难过,因为艰辛过,因为渴望过,因为被漠视过,我对文学一直是敬畏的虔诚的,不管世事如何芜杂,我写下的每一篇小文都是认真的,我能掌控的把握的,也就是自己的这点小小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