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深处是故乡
程耿
雨落着。那是最绵软的雨点。这时候,雨点在黛黑的云空落着,细细密密落着,似有似无,找不到它的痕迹,若无视它的存在,却顷刻打湿你的衣衫。
烟雨深处的村庄在梦里飘摇。
早晨,阳光如此澄明。瓦蓝瓦蓝的天空,鸟儿的翅膀划过,没有丝毫的痕迹。走进乡村,那些梦幻里的远山,那些飘荡传奇色彩的峰峦,那些壁立千仞的沟谷,转眼之间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大自然的瑰丽雄奇因了乡路的畅达而拉近。
生活变化太快,快得简直让人猝不及防。经济的高度发展,我们的道路越来越畅达。曾经颠簸不息没有七八个小时无法到达的通往省城的道路忽然得以提升,省城与乡村的距离原来这样近。道路的四通八达大大提升了生活品质,刚刚还在县城,不须片刻就能闻到乡村农家乐的美味。
到乡村去,看野花野草,看醉美人间风景。
汽车进入黄梅境内的古角水库,乡路往右一拐,就进入旅游公路路网。汽车在飞奔,远山近水在车窗外旋转,旋转,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连绵群山,立时被车轮征服。
汽车在群山穿越,一会儿爬上山巅,一会儿临近沟谷,渐渐,汽车把莽莽苍苍的山野抛在后面。
一切都太美,在你来不及领略原野的美景,汽车已一晃而过。平坦的乡路,金黄的田野。这个春天美轮美奂。站在巨大的山冲里,只见一块块菜地,金黄的菜地,沿着山的起伏,高低错落,十分壮观。仿佛大家巨制,美轮美奂,惊世骇俗。十年前,这个大山冲是天然的石场。一片片岩石,一车车碎石被开采出来,它们被运到建筑工地,成为最好的建筑材料。过度的开采带来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山体裸露,植被减少,盛夏时节,洪水滚滚而下,它们裹挟泥沙,裹挟田土,哗然作响,恐怖至极。开采让人意识到环境的重要。于是,有了限制,有了填土植被,有了青山绿水,有了花红柳绿。
玩在乡村,吃在乡村。我吃过最美味的鱼头。三四斤鲜活的鱼儿摇摆着尾巴,它们或许来自于附近水库,或许来自山庄的鱼池。鲜活和肥美让人久久不能相忘。农家灶屋里,柴禾呼呼舔得锅底响,刚片出的带血的鱼肉在滚烫的菜油里捞过,被放入汤锅,配上山药、豆泡,好一阵刀板响。片刻功夫,葱姜蒜沫齐全。汤是好汤,农稠乳白。夹一块鱼头,浓香扑鼻,挑一筷山药,清香粉嫩,舀一勺豆泡,多汁耐嚼。鱼香菜美。举起酒杯,油菜花的芬芳在窗外飘入,它们落在酒杯,醉了游人,醉了食客。
看花,看山,看水。在古角水库,太阳一派鲜亮。悠远的紫烟在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上升起,袅袅的,仿佛流动的烟云,很淡,也很轻。河水静静地流淌,那吟哦一样的浅唱,很像是母亲的催眠曲,带着梦幻色彩。它就这样轻歌慢吟,跌宕着、推涌着清凉的流水,义无反顾地走向远方。而油菜,碧绿的油菜,就在青山碧水间铺展,一层层,一片片,绵延不息,生趣无限。
温暖肥沃的土地,带来无限的希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幅美好的景致成了孩子们的依恋和追忆。他们呼朋引伴,嬉笑着来到这里,呼唤着,依傍着,仿佛将要热切地扑到仙人的怀抱。俯瞰这番景象,那些陈年的记忆此刻仿佛还在眼前。
孩童时代,家乡没有电,每当夜晚,小小山村里黑漆漆的分外安静,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能听到猫头鹰和一些不知名的鸟兽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那时,照明只能点煤油灯。父亲找来拳头大的油罐子,引一个捻子,灯火闪闪烁烁,看书写字特别费力。而稻谷的脱壳要用石碾。父亲坐在碾上,鞭打着黄牛,黄牛拉起石碾沉沉向前。碾一担米通常要一个通宵,实在艰难……
星移斗转,后来村子里办起火电厂,说穿了就是两台大功率的柴油机外加一台发电机而已。大伙们七手八脚立木杆,挖杆坑,牵电线,忙得不亦乐乎,那爽朗的笑声飞过山坳在天空上久久回荡……
要通电了,乡亲们齐集村部翘首以待想看看电灯亮了是啥样……
几年时间过去了,村民们闻讯国家免费对山区办电了,大伙们雀跃班地跳跃起来,一个个喜出望外,擂鼓打锣走出村外好几里迎接电力施工队进村。
从此,标直标直的电杆、贼亮贼亮的电线,温暖温暖的路灯,又给小山村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电改变了生活。电让日子越来越方便,越来越美。
大千世界,无处不充斥着美。鹅卵石,野草,沙滩,阳光,一切的一切,让我如此痴迷。
乡村,绿树掩映下的乡村,艳阳朗照下的乡村,永远是孩子们的天堂。清澈的河水,蔚蓝的天空,花团锦簇的田野让孟浪的孩子迷失了方向。
登高望远,我看到了最美丽最壮观的碧绿。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碧绿震慑心灵,由上而下,由近而远,由鲜亮到暗淡。远处,农舍大红大紫,绿树深沉幽静,它们将硕大无朋的碧绿分割得恰到好处。乡村,美在季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