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年

乡村的年

程耿

清朗的天空，稀疏的树木，稀稀落落的村庄。行人愈发多了，步子有些匆忙，一步比一步紧急，仿佛心里藏着事，这步子就急了些，匆忙了些。终于，树影里的村庄有了响动。是炮竹的鸣响，咚——哒，好响脆，在清空传得遥远。紧接着又是一声，像是二踢脚，恍惚又不是，不是吗，这响声不是那般紧密哦。二踢脚可是紧扣着响起的，几乎没有间隙。啪——哒，大地微微一颤。这一声响脆，可是真的不一般。大地于是有了生机。匆忙赶路的人们似乎有些振奋，竟然一溜小跑。一溜小跑。这是奔年的脚步。

年愈发近了。好像就在脚步的丈量范围内。

少年的记忆里，年似乎藏着许多的好，因为好，就期盼着，远远地期盼着。每年冬月一过，就巴望着这个节日，巴望这个年。年是什么？少年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恍惚觉得隐隐约约的好，隐隐约约的到来。少年的一双眼就守望着日子，一页页翻过。今天是小寒吗？小寒，当然是小寒，这还能有错。过了小寒就是大寒，年好近呀。哦，年好近呀。

年，是什么，是大红的对联吗，是红彤彤的灯笼吗，是买鱼做鱼面吗，是烫豆粑吗，抑或是做豆腐和杀猪宰羊？呀呀呀，年，似乎是这些，又似乎不是，年的内涵和外延太多啊，那些传教哦，那些口口相传的年的故事哦，那些过年该有的家教哦，咿呀呀，年，乡村的年，竟然有许多的讲究，也因此而不寻常。

年更近了。“二十四，扫房子”，这一天，也是大人教育孩子的一天，平时不大孩子，这一天可以借机打一顿，把顽皮的、懒学的、不学好的乘机揍一顿，即便揍得鼻青脸肿也没有人指责。《吕氏春秋》记载，我国在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的风俗。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之意蕴，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地出门，这是一种气概，一种愿望。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每逢春节来临，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到处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欢乐气氛。这一天大早，母亲照例将孩子们叫起来，让大家扎衣挽袖，扫地、抹桌、擦窗户，这一天的卫生可谓做得扎实，做得彻底。大门口的枝枝叶叶，全然被打扫，被收拾一净。年让村庄变得焕然一新。因为过年，大人可以不下地劳动了，孩子也可以不上学，在家收拾家务。人们也就格外讲究卫生，格外讲话注意礼貌文明。要讲好话、吉利话呀，见到大人要说新年好呀，要显得有教养。这是父亲的再三叮嘱。

关于春节的习俗，也在孩子们间流传起来。为什么要过年呀？这还不容易，晓得，老早就晓得，民间主要有两种说法：一种说的是，古时候，有一种叫做"年"的凶猛怪兽，每到腊月三十，便窜村挨户，觅食人肉，残害生灵。这多可怕呀，因此，年是远古人类的一个灾难。据说有一个腊月三十晚上，"年"到了一个村庄，适逢两个牧童在比赛牛鞭子，看谁的鞭子甩的响脆。"年"忽闻半空中响起了啪啪的鞭声，惊恐不已，吓得望风而逃。它窜到另一个村庄，又仰头望到了一家门口晒着件大红衣裳，真奇怪呀，这可不得了呀，它不知其为何物，吓得赶紧掉头逃跑。后来它又来到了一个村庄，朝一户人家门里一瞧，只见里面灯火辉煌，灯火刺得它头昏眼花，它只好又夹着尾巴溜了。人们由此摸准了"年"有怕响，怕红，怕光的弱点，年复一年下来，人们便想到许多抵御它的方法，如放鞭炮，于是逐渐演化成今天过年的风俗。

乡村的年是故事里的流传。过年要吉利，这是一年的开头哦。于是，正月初一，好声一片：恭喜发财、新年吉利……

其实，年还有另一种说法，这就是，我国古代的字书把"年"字放禾部，以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由于谷禾一般都是一年一熟。所以"年"便被引申为岁名了。

乡村的年，从传统意义上来讲，是指农历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九。在此期间，举国上下都要举行形式丰富多彩的庆祝活动。除夕到来之前，人们要置办年货。除夕这一天，人们会摆上菜肴、倒上美酒，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以此报祭祖先的恩德。除夕这天的晚上，人们在吃完团圆饭后，会全家聚在一起守岁。从正月初一开始，人们会举行舞狮、放爆竹、拜年等活动。而每年的正月十五日，民间还有赏花灯、猜灯谜、闹元宵等庆祝活动。

春节最美最难忘的饭菜是吃饺子。相传这里面有好些讲究。乡村是大年夜煮饺子。这时候少不了要鸣放鞭炮为驱邪恶、求吉利。有的地方烧火煮饺子要用芝麻杆，意味着新一年象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过越好。大年的饺子要煮得多。饭后锅内要放上馒头，意在有余头。水饺煮好后，首先盛一碗敬天地，再盛一碗敬灶君，就餐时除每人一碗外，还要多盛一到二碗意在人丁兴旺。看似简单的吃饺子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氛。春节的饺子里多包有钱、枣栗子，吃到红枣意味着新一年能起早干活，勤劳致富；吃到栗子意味新的一年能出大力、流大汗；吃到花生米就能长命百岁；吃到钱就能发财。总之，不管谁吃到其中的一种，大家都衷心地祝贺。小孩吃到了钱，家长更高兴，认为孩子有出息。

乡村的年，意味隽永，仿佛甘冽的泉水源远流长。

蛰居城镇，我已经有多年不在乡村过年，但是，我忘不了乡村年的味道，那是一幅温馨暖和的画，一曲柔和美丽的俚歌，给人抚慰与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