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住宅区6栋前面紧靠“疾控中心”围墙的空地上,一字儿砌着5个各半平米圆盘。圆盘里立着许多形状各异的荆条,说是花树,却常年难见花影;说是乱木,乱木不可能被这样珍重。后经讯问,才知那是早年院领导刻意从县植物园移入的紫荆。本人见识浅陋,对于这种我后来觉得不该误解的金贵花木,也就很觉“相识恨晚“。
春节过后,我与老伴从省城回来,为方便起见,就住在这6栋附近,有空就到这圆盘边缘的空地走动。看那斑驳陆离花盘中杂乱立着的荆条,并没引出多少兴趣,甚至有时还生出某些怨言:树不像树,柴不像柴;大的不大,小的不小;高的没叶,矮的没蔸;参差不齐,乱人心情。当我还想蹩进去折点枝丫过细探看时,老伴立即拉住我,说:“这不伦不类的脏东西,还可能传播病菌!”
过后她还轻蔑地说:“这不像过去农村妇女常用的拔火棍么?——也不知谁个领导神经出了问题,移栽这东西,还砌了这些个圆盘做保护,真也可笑!”
我听后,觉得她这些嫌弃虽不过分,总还不够公平,就说:“应该知道,世界上有的东西,不会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相反,用民间兄弟的话说,难看并非都不好用。”
后来,我查《现代汉语词典》,发现那上面明白写着:“紫荆: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叶子略呈圆形,表面有光泽,花紫红色,荚果扁平,供观赏,木材和树皮都入药。“后又打开电脑,见有词条解析说,”紫荆花,别名苏芳花、馍叶树、乡情树、团结树、满条红……“
这时,我才勇气十足地正告于她:“这些杂乱的荆条,正是人们不太常见的金贵花树呢!”
春分前段,吹了两三天春风,出了一两天太阳,当我俩再到这平地上溜达时,那圆盘中的大小“拔火棍“们,竟全都‘万花齐放’,说是“花团锦簇,生机盎然”,或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紫花开“,对于它们,既不准确,又远远不够到位,真个满条红,紫灿灿!
五个圆盘里的大小荆条,只要还植根泥土,不论是主干或者枝桠,都从头到脚,满条是花,好个紫上紫下,紫头紫尾,全身披紫,“紫”出了一个“千紫万紫”花的空间,花的世界!
看着这一新奇景象,我除了狠狠地惊奇一番,还浮想联翩,陶醉非常。
我,再也不去计较老伴早天劝告的分量,再也不愿让自己的无知或少见多怪而扭曲这种奇树的天性。我错了,我是真正的百分之百“少见多怪”了,我太对不起这眼前不言不语毋稍辩解的金贵生命!
其后,我认真地从不同的花树、不同的花枝、不同的部位折下好些小花,仔细地察看它们,辨识它们,翻动着,比较着。除了发现它们原处位置不同,朝向不同,其它都大同小异。
花柄呢,短短的,细细的,嫩嫩的,紫红紫红的,通明透亮,酷似那白色人种十八女郎化了妆的睫毛,也不知道它们是怎样从那黄亮黄亮的茎秆甚至树兜的树皮里钻将出来。各自顶着各自的花冠,不长不短,不偏不倚,不蔓不枝,恰到好处。似乎都在告诉世人:这是它们的分内事,不值得任何炫耀与褒奖……
花冠呢,每朵3瓣,紫中兼红,红中带紫,光洁透亮,相互抱团。其形其状,很像是刚刚开叫雄鸡的天然浓缩。说它们杂乱,却又各就各位;说它们千篇一律,却又各有神韵,各领风骚。说它像那珠宝店里圆珠宝中的翡翠,那翡翠不如它们如此灵动;说它是少妇耳垂下晃动的明珠,那明珠很不具备它们这般柔嫩……
面对整个花朵,它会让人从心底里生一种很难比拟的爱恋:捏着吧,怕被捏坏;握着吧,怕它变形;插进发隙吧,怕它跌落;掬进衣蔸吧,更觉自己粗俗、鲁莽……
它们朴实,没有草本花卉那么娇艳;它们诱人,不具备其他木本花朵那多奇香异馨。它们不需绿叶维持,更不希望招引蜂飞蝶舞。它们的确是一篇奇文,确是一首赞歌,看后实在让人生出“三月不知肉味”!
我到过全国许多地方,读的书报应该不算太少,可说句实在话,我很少见有文人墨客对它们尽情夸耀,更少见过有几本大作记载它们的这方面的深情和能耐。它们是实实在在不计嫌弃,是百分之百不怕误解,总是坚守它们祖先特有的品性,代代相传,永不言弃!
我曾读到一个传说,说古时某地三个兄弟分家,在他们正要瓜分它们先祖时刻,它的先祖们突然凋谢。于是,有人说:这是紫荆树们在暗示他们“不要瓜分”,要上下一心。又于是,人们就赋予它们“团结树”这个雅号。
近来,我读到了一则报道,说就在我们市里的某个山区的数千亩广大石山中,有人专为这原就被农家妇女人砍做柴烧的紫荆做了开发,在每年仲春时刻招来许多专门观赏它们的游客。
我想,“传说”这东西,是否所有的人都坚定地相信,我不敢肯定,但它决不是空穴来风。市内某地大片山石紫荆开发引来诸多游客,我不但坚信,而且心生极大庆幸。无怪乎香港人都将这种“乡情树”列为他们的区花。
如今,我不但希望这花盘中的紫荆花,每年都开得这么神奇,这么火热,这么不计错嫌,而且更加希望全国所有的紫荆树们都这么上下一心,这么欣欣向荣,这么满树姹紫嫣红!(2022-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