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付光芸的头像

付光芸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1/20
分享

翩翩起舞随风飘

     付光芸/文

 

  “好,好,音乐响起来后,你先别着急跳舞。不跳,听听是几步音乐吧。”华老先生指导他的徒弟说。

 “是三步吧。”晓飞犹豫着说。

   “是三步,慢三。三步啊,还有中三、快三。这个时间长了或者自己回家后,多听听音乐就分辨出来了。”

     晓飞在跳舞的过程中明白了,基本所有舞蹈中,脚掌着地的步子占了80%以上。所有的步子在落地的时候,要有过度,先脚尖着地,然后脚掌脚跟落地。也就是像袁老师说的那样“脚底下有个半月板儿,这样步子和人的身姿才有起伏的美感。”

      正在晓飞体会着的时候,转眼向西边的曲曲折折的南北路行人路上一望:一团火红色飘忽来到眼前:身着中国红色的长款舞裙,脚穿正红色舞鞋的袁梦初,一米七〇的个头,在一袭正红色中,昂着美丽的头颅,剪着短短的、烫染着“阳光海岸色”的秀发。脚步随着乐曲,心中感受着美丽的陶醉,明眸中闪烁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的光芒。离舞池好远好远,有人就指着她说:“快看,跳得好的来啦,来啦,来啦!”惊喜声,感叹声,羡慕声,揶揄声!杂糅在一起。未进舞池,她已经进入了舞蹈状态。她挺着高高而圆润的傲胸,目中无人,傲视一切的状态,宛如仙境飞鹤,又如翩然惊鸿,姗姗而至!在她的身后依然是那个大背头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固定舞伴。他相貌英俊,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嘴角总是挂着微笑。身上总是穿着黑色衣服、脚上的黑色皮鞋总是擦得铮亮,样式时尚,质地也非常考究。这个个子高高,身材挺拔,非常有气质和风度的中年男性就叫吴一凡。他随手或是给女士拿个水壶,或是帮女士拿个替换衣服的包包儿,或是帮女士抱着可爱的小外孙,或是空手相随而来……

      俨然是一幅“皇后驾到”的气场!袁梦初的裙装时常变换着颜色——玫瑰红、奶黄色、富贵紫、冰清玉洁白、正红色等等;裙装的样式,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不断改变:拉风长裙、旋转飘舞裙、天鹅短裙等等,鞋子都是根据舞裙颜色专门配置的样式和颜色。她每次来到都惊艳着人们。

      如此专业的舞蹈着装,绝大多数人只能在网上和电视里有舞会比赛的时候才能看到!如此拉风的出场,如同演员进入比赛场地,吸人眼球!如此般配的舞伴,实在是难寻难求!每当这两个人来到百姓健身舞场,舞池内外穿戴随意的老年健身者和坐在连椅上围观跳舞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是一阵屏息瞩目,眼光被他们拉得老长、老长,眼球就像被他们吸住了一样。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两人亮展动作,摆上造型POSE,如同电视或者网络视频中的比赛开始现场。然后两个人调整状态,上身体向外展开,中段肚腹和大胯紧紧相贴,开始了“一个身子两个脑袋四条腿"的舞蹈。(梦初的上身仰后大约三十度,专业的人士评点说她后昂得有点过度了,一般人看不出来。)右腿做好随时准备后退的脚尖点地的准备姿势,然后随着节拍开始起舞。周围围观者大有“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之势,他们的眼睛就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牢牢地盯在袁梦初与吴一凡身上,挪移不开了。公园里干活的农人忘记了拔草,行在路上的人驻足而观,交头接耳拉家常的看客,忘记了话题。有些在场地里跳舞的人也停下观望……随着他们两个人的国标翩然起舞,在舞场里围着圆舞池旋转着,人们怀着不一样的心态,将自己的目光穿透所有的舞者和障碍物,紧紧地追逐着他们的身影,耳边响着悦耳的音乐……

      舞池的周围有高大茂密的青松翠柏、婆娑的槐树、弯曲的桑树和参天的白杨。东面是垂柳依依的排排大树每天都站在了南北走向的碧水河的两旁,岸上绿荫葱葱,微风轻抚,树根处繁花缭绕,香气氛氲。河中碧波荡漾。行人道与骑行道相通的地方,有一水泥圆池。这就是健康主题公园中的特定交谊舞舞池。与其这样描述这个地方,倒不如如实说,起初是一群爱好跳交谊舞健身的老年人,长此以往地在此跳交谊舞,用行动和耐力抢占了本来是给儿童建设的滑冰场地。每到下午或者是华灯初上时,那快慢相接,时高时低,时激扬奔放,时舒缓温婉,时豪放激越,时如泣如诉的音乐就会准时响起。人们听到音乐声起,就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像潜伏在绿色海洋中的大军似的汇集到这里。随着回旋跌宕的乐曲翩然起舞。整个舞池变成了健康公园中最摄人心魂的华章、最吸引表演者和观众的舞台!

      从袁梦初他们的第一次来临舞池,人们开始慢慢摸上了他们来跳舞的规律。逐渐地,只要他们来跳舞,舞池周围的观众就特别多。往往是边看边指指点点,兴高采烈地即兴点评。看过几回后,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评头论足一番。小地方的人哎,老百姓们,有的人见过跳国标舞的,那都是电视里偶尔的镜头,是演员或者搞比赛的场面,但是很少见过身边周围的人现场表演国标舞的,人们无不充满了好奇的心态观望着。不少围观者是来自农村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一辈子,老了来给十几年寒窗苦读考出来的孩子看小孩的。也有的是公园里雇佣的周围村子里的临时干活的农民,也有退休的工人、机关干部等等,人员不同,认识层次和接受交谊舞的程度,自然也就不同。指点着他们,说点什么的也有。而这两个人跳起舞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或者说只有舞蹈和音乐。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达到了舞蹈的最高境界。大多数时间,他们跳完舞就开车走掉,也不与常人交往。 

    

    “大地控股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了、“龙迪公司”成立了、“腾飞公司”成立了!一时间社会上的公司就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了。公园里穿着各种工作服的年轻人员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到了热闹的人堆里,不住地给坐在连椅上休闲的老头、老太太们,撒传单、介绍公司的理财项目。那热情劲和服务周到的程度,略微超过了在各种服务大厅里办公的工作人员,还有一般家庭里的儿女对待父母的热情程度。被服务的人员的态度却是似听非听、似看非看的,搭话也是有意搭、无意搭的。很少人与他们深切交流。

    一次,袁梦初穿一身奶黄色舞裙来到,两个人跳完舞,走后。一个经常跳舞而且对交谊舞有研究的蔡老师,对一个初学舞蹈者小王说:“他们跳的是国标。你是做老师的,我说你可能明白了。就像有些项目是专门训练了来,进行比赛用的。它属于华贵的宫廷舞。不适合在老百姓跳一般交谊舞健身的地方跳哒。唉!又不进行比赛,那样跳干啥?咱这个地方是全民健身场所,老百姓一般不接受,贴起来跳哒,很影响不好。跳一般交谊舞,大众交谊舞就行。”小王似懂非懂地慢慢点了一点头,也觉得国标舞实在不适合在此处学习跳哒。

      刚听完这个,身边的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说:“贴着肚子跳舞,有辱众目。咱这里不这么开放!”直接把小王吓了一跳。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却说:“跳得好的,就是那两个人了,他们是专业舞团里的吗?!”梦初与吴一凡跳完走了,好事者还议论:“那样跳舞的,刚走的是两口子吗?整天两个人这样跳?身影相随的,那么亲切?!”瞪大眼睛好事者问道,没有人理会他。“咱也进去抱着女的跳跳去吧。”一个打扮朴素的七十多岁的埋汰老头笑嘻嘻地说。“你以为是你老婆吗?说抱就抱!说跳就跳的,那么容易吗?”另一个老头猥琐地说着也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和神态,让人看了后毛骨悚然,让人感觉跳交谊舞是件难以容忍的事情,好像犯了什么天条似的,在当今城市文明的程度下,又显得十分匪夷所思。一次,袁梦初穿一身富贵紫色舞裙来到,两个人跳完舞,坐在舞池周围的连椅凳子上休息。舞姿刚劲有力、舞蹈架型和动作比较规范的吴老师对他的女伴说:“看看那一对跳舞的没有?!大家都认为他们跳得好。他们自己也认为自己跳得不赖,就报名参赛去了。结果到了赛场,还没比赛,一上台就被轰下来了。连个标准的舞姿都不会站。你们看那个男的,摇头晃脑的,没舞姿,也不规范。那个女的倒是跳得很不错的,有板有眼的。”“为什么不行啊,看着很好啊?”女伴问。“你看刚才那个男的跳舞时,头部太灵活了,不该动头的地方,他摇头晃脑的。去参赛时一入场上台,就被撵下来了。”“那个女的难道不是男舞伴带出来的吗?”女伴问。“女伴好像经过专门训练的。”观察了几次的观众程姐是每天晚上陪着自己的老头来活动的,有的人说她:“是来监护自己老伴的。”她评价这对舞蹈者说:“靠起来磨,使劲磨,脏了观众的眼睛。老百姓健身的地方,在这里跳哒这个舞,丢人!”几个初学交谊舞的女子就说:“只跳一般交谊舞,不跳国标。老百姓不接受的跳法就不跳,跳舞是为了健身,顶多为了减肥。又不是为了别的。”程姐说:“跳交谊舞,两个人的身体距离至少要离开两个拳头。”她边说边右手攥成拳头比划着,李准在网上学习时,知道一般交谊舞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至少要一个拳头,但她没有吱声分辨,而是向程姐姐点了点头。在她心里对的接受,不对的,不置可否。李准是刚刚到这个场地上学习舞蹈、锻炼身体的。没有固定的舞伴,看着带舞带得好的男士,人家的舞伴没来时,瞅空蹭舞,让他们带一下。她感悟到:舞蹈的快乐在于踏着优美的旋律,旋转着身体锻炼起来,思绪在音律里翻腾,追逐着美好的意境,忘却了尘世的烦恼,解放了身心的压力。在男舞伴引导下,身形做出各类舞蹈动作、姿势和造型的同时,心间开出诗意般的美好意境。所以真正的舞蹈者是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就像袁梦初那样,音乐一响翩然起舞,忘记了尘世的所有!女伴也只是借助领舞者的手,来助力自己的舞蹈造型和花样的。基于这样的认识,还有自己身体条件的限制,李准一直坚持学习一般交谊舞蹈。李准的领舞者要求她首先做到:第一,眼睛看远处二层楼的位置,但是下巴不能翘起;第二,双肩端平,与上体形成稳定的一体;第三,两臂内上侧有力,握住时崩起有力;第四,前踏时,脚掌着地,后退步为登步,脚后跟不能落下;第五,女性兰花指动作,要从自己身体的中胸部位划出;第六,转圈、套头转时,左手要背在后腰间;第七,身体尽量上漂,如同小燕子一样飞翔。李准在舞蹈的时候慢慢体会着。

     吴健组织了几个哥们,成立了“工农贸易公司”,开始融资。这个公司不对外宣传,期初,只允许成立者的亲属融资,利息千分之十五,后来逐渐允许几个成立者的亲朋好友们投入,人们看看一年之后收益很好。公司专门派人组织到某某湿地游览。而且分期分批组织顾客到野外旅游、采摘瓜果、蔬菜。后来公司开始允许再扩大宣传,逐渐允许向社会上融资。人们一看这个公司效益这么好,就开始纷纷把自己的闲钱从银行里取出,然后找关系放到吴健的公司里。 

       夏天的一个傍晚,李准抽空来到了健身舞池,此时华灯初上,舞池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她不是经常来,也没有固定的领舞者 ,只是随性偶尔来活动一下。她看看大家都在尽情地舞动着,也就坐在了附近的连椅上。刚坐下不久,就听着身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大姐主动给人们介绍袁梦初和吴一凡说:“那个男的经常换舞伴啊。”“那里啊,他就是只与那个女的跳。” 李准说。“那是现在啊,两个人已经跳了快十年了。以前他经常换舞伴的。”胖姐说。“听说,这个男的是五四转盘下一个村子里的农民!长得、气质真的不错!”李准说。“这就是经常跳舞的人才有的气质,经常跳舞身板就直,风度也好。人就是到了老年也很少有驼背的。听说,以前是干保险的。”胖姐说。“怪不得,人们年龄大了喜欢跳交谊舞哪!他的那个女舞伴是做什么的啊?我看着跳得真不错!”“女伴的条件真不错,在财政局里干采购,有的是钱。”“奥,奥,怪不得这样穿戴啊。”“跳国标的很少,在这里,人们都议论他们。”“这个你就不懂了,你是刚来学习的吧?”胖姐看着李准点点头,就接着说:“交谊舞跳长了或者说跳到一定程度,都会学习国标舞的,国标有难度和深度,学起来有意思,跳起来用力。当然也需要好的舞伴。”李准恍然。优美的舞曲中,袁梦初与吴一凡舞得美轮美奂,大有腾空飞翔的感觉。李准与大家的感觉一样,这两个人配合得真的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

      梦初家境挺好,自己也有不少积蓄,经济实力不错。银行的利率一再下降,钱放到银行里已经没有了实际的意义。她想把钱放到收益高的地方,待一段时间,正想不知道投到哪里去。吴一凡就对她说:“我认识吴健,可以放到他那里去。”梦初想了想感觉也行,她也没打算放到那里放很多久,就先取一部分放进去试试。结果她放进去之后,第一年利息按原来说的千分之十五发给了她。公司规定,如果不取利息可以再凑整做本续存,梦初也就放心了,继续投放,而且将自己家的八十多万存款全部投入。不仅如此,她还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宣传并作担保,许多人相信她,也就把自己的血汗钱都转到了吴健的公司里。一时间,一股资金暗流,融进了吴健的公司里……

     优美的舞曲中,那个经常围着舞池打转,没有舞伴的韩老时时以交谊舞师者自居。看到人家跳舞,音乐一停下来,他就走过去指导、纠正人家的动作舞姿。他听到别人夸奖袁梦初与吴一凡跳得好,就嗤之以鼻地说:“一副国标的架势,跳得是一般交谊舞的动作。”大家听后没有人回应,心里分明感觉到了浓浓的酸味和嫉妒的成分。同李准一块来学习交谊舞的孟华,在学习的过程中了解了不少舞蹈知识。也从不同的领舞者的指引下,开始向正规转化。李老师一边带舞,一边对孟华说:“交谊舞的基本要求是:第一,一般不能低头,除了花样和个别动作外,要抬头望远;第二,端肩不动,如同肩膀上放着两碗水;第三,始终挺胸、收腹、提臀,做到身体紧绷上提,不能松松垮垮的;第四,女子上身后仰头时,眼睛看着上举的两个人相握的手的方向,也就是说眼睛手臂一致。”晓飞、李准、孟华一同入舞池前的一月内,首先在网络上恶补了交谊舞知识,又看了任荣生、杨艺、阎岭、张嵘、王子文等人的视频教学,来到舞池里,凡是看到不会握持动作的老年男士都婉言拒绝邀请,不让带舞。那些一把将女士拉到怀里或者把手放在女子腰间的失礼的人,一概拒绝。三人实践训练后,互相交流着带舞者的指点经验。认真体会着。时间飞快,除了释放生活工作中的压力,锻炼身体外,晓飞的大学聚会也已结束,学习舞蹈的热情也就低落下来,很少去活动场地了。 

两年之内。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社会上的公司风起云涌之后,又纷纷倒闭的事情时有发生。两年之后,当晓飞再到交谊舞场活动时,李准与孟华已经参加了老年大学的交谊舞辅导班,所学交谊舞已经很有章法,而且也慢慢接受了国标舞的跳法,老年大学里教国标舞。晓飞来活动了几次后,觉得自己与她们的距离很大,就耐心地向她们请教着。三人的感情更加深厚。晓飞觉得好久没有看见袁梦初与吴一凡来跳舞了,询问她们二人,她们也说不清楚。又过了半年,一天晓飞到场地去活动,看到了一身黑装的吴一凡在场地上独自舞着,脸上的表情极为阴沉,有些浓云密布的状态,只是自己在那里舞动着、旋转着。好久好久,他的舞伴没有出现,也没有一个人到他跟前去邀舞……最后他竟然有些讪讪地离开了舞场。一连几天如此,晓飞看在眼里,有些纳闷:“他那个漂亮的舞伴哪?”“得癌症死了。”“啊,得癌症死了!”李准说。“气死的,那个男的儿子开公司,高息集资。女的自己的八十多万投给了他,而且动员亲戚朋友都到他那里集资。结果只发了一年的利息,第二年就宣布公司倒闭了。”“奥,这样啊。”“女的自己的钱要不回来,亲戚朋友们都去要债。她着急上火,又腌臜得慌(窝囊得很),舞伴关系,很难说明白的,也有说他们是情人关系的。”“奥,奥。那也没办法了,法律不保护非法集资。”“那个男的最后也不说人话了,赖账!她最后气得,得了癌症死了。”这时,身边的一个女舞友插话说:“孩子们的事情,他(指吴一凡)也不一定明白啊,有些情况下也怪不得他啊。”李准与晓飞无语,看着插话者。想起那个打扮的漂亮、气质高雅的袁梦初,想着她一缕香魂随风飘走的情景。不久,公安人员就在吴一凡独自跳着快三舞步的时候,来到了舞场附近。曲终舞停,他被带走了,以诈骗犯的罪名入狱……

  《翩翩起舞随风飘》首发于《西部作家》‖总第九十三期‖“聆壹阁杯·西部作家奖”征文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