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杀年猪

又是一年腊月间，特别是临近过年这几天，寨子上天天都有猪叫声，天天都有喝酒喊拳声，整个山村就有了年味。

前天，高远的天空一片蔚蓝，冬日不骄不躁，阳光正好，小姑家杀年猪，叫我们一家去她家吃刨汤。

我又一次目睹了杀年猪的全过程。先是找来一个铁桶放在院子里当炉灶，放上一口大铁锅，盛满一大锅水，然后将木柴一小截一小截地放进铁桶，猛火烧开这一大锅水。待水快开时，

姑父找来一根绳子，打好套子，将猪的前后对角线上的两只脚套好后，一群壮汉围赶、拖拽，硬生生地将猪拖拽到半米来高的杀猪凳上后，将猪侧身按倒在凳子上，一群人，拎的拎脚，摁的摁头，屠夫顺势用左手抱住猪头，右手从血盆里拾起早已磨得无比锋利的杀猪刀用刀背将猪脚敲一下，然后对准猪下巴边那个杀口捅去，直到刀尖刺入猪的胸腔，刺破心脏，立即拔出刀，猪血随之喷涌而出，一阵惨叫后，全身抽搐便奄奄一息。

这时，铁锅里的水也刚才烧开，滚烫的开水一股脑地往猪身上浇，让它洗个热水澡，直到用手能够将猪毛拔下，就拿起杀猪刀在猪身上一阵猛操作，将猪毛剔尽后就将整个猪“大卸八块”，一部分现场做刨汤，一部分用食盐、花椒、胡椒、白酒等汇合腌制成腊肉。

“杀年猪”是最重要的民间习俗之一，是一件极其隆重且能衡量家庭生活富裕程度的大事。进入冬腊月，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少者一头多者数头，为过春节准备肉食，民间谓之“杀年猪”。

以前，我们寨上，杀年猪习俗是很讲究的。顾名思义，所谓“杀年猪”，杀猪是关键环节。首先是要选好日子，要选一个吉利的日子，特别是不能选择到逢亥的日子杀年猪。约定宰杀时间后，主人再去请屠夫并把屠夫的杀猪刀带回，拿出自家将要盛猪血的盆子，把刀放在血盆上，置于香案前祭祀，直到宰杀时取刀使用时为止。

杀猪时前，安放杀猪板凳于大门前，方向只能横着，表示不能杀进杀出，猪在凳子上的摆放也必须是头朝大门的左边。过去，部分有讲究的“杀猪匠”，在杀猪前要先念歌诀：“猪儿猪儿你莫怪，你是主家席上菜。今年去了明年来，快快转世去投胎”。念完歌诀就将一把长约30至40公分，尖锐锋利的杀猪刀，平平从猪颈部刺入，不上不下，直达心脏，讲究干净利索，一刀毙命，万一未中要害，不能马上抽刀，要再往里捅三下，意为“连升三级”，若抽刀后，猪仍未死，甚至逃脱，则视为大不利。待猪断气后，有的主家会主动询问“杀猪匠”，来年家里运气如何，据传说，有经验的“杀猪匠”可以通过杀猪刀口上血液的凝固及分布走向情况，看出主家运气好坏。一般情况下，“杀猪匠”都会说来年运气不错，以满足主人祈求好运平安的愿望，所以把杀年猪的血称为“旺子”，以示兴旺、吉利。猪死后在猪后脚开一小口，用挺杖插入小口内向猪全身捅插，然后屠工用嘴对准小口将猪吹涨，之后将开水淋于猪全身褪毛。褪毛时，猪头上要留手掌大的一块毛，尾尖也要留三寸左右的猪毛，意为“有头有尾”。褪毛后经过吃潲、开边、剖腹等工序将猪的内脏、猪头、腰方分开才算完工。

杀好后还要吃剖腹酒，吃剖腹酒是杀年猪一项祭祀活动。将猪头和猪身重新合起，猪头向内放于堂屋中的桌子（或门板）上，堂屋前也要摆上一张桌子，用苦竹在桌子前方搭上架子，挂上放好的“长钱”，桌子上还要放一把油纸伞，一个放有青布新衣服与头巾的茶盘，一壶用红纸盖起的甜酒，一个盛有“三头九子”的盘子，还有豆腐、糍粑，桌上四周摆上72个小酒杯，一壶用香棍将酒壶嘴塞起的烧酒。大门槛前垫上蓑衣，家主屈膝跪地，双手合起分别向里外各磕头作揖36个，同时家族中的长老拎起酒壶在桌子上顺时针斟酒36道，逆时针斟酒36道。磕头作揖斟酒完毕，就可将台子拆掉，帮忙的人围起桌子分享桌上的食物。

那时候，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放猪尿脬了。在内脏还没有取出来之前就早早地等在一旁。“伯伯，这个猪有尿脬吗？”如果猪小肉少，伯伯就说没有。如果猪大肉多，伯伯就说有的。大人们帮忙取下尿脬递给我们，我们赶紧拿到屋内用火钳夹住到子母灰上来回挪动几下后就放在地上用脚踩搓几下，让尿脬变薄，然后用嘴往里面吹气，直到尿脬鼓起如同气球时，再用细线将吹气口扎紧。再去找粑粑红在尿脬一阵乱涂，自制的“气球”就算是做好了。随后，手拿线头牵着“气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群小伙伴跟着一起奔跑，你跑累了，他又来拿着跑一趟。大家都跑累了，索性就去干点“坏事”：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地割下一块猪肝拿到邻居家去抹上一点盐巴放在火炭上烧烤。不一会儿烤熟了，就你一小点，我一小点地分着吃起来，虽然不多，但懂得分享，却也吃得津津有味，而那时简单而快乐的情景，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