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却的回忆

又是一年清明节。柳枝扯出长长的思念，梨花把想念盛开在枝头。路途隔不断怀念，忙碌搅不乱记忆，我怕错过这花开的季节，您会等得急了。就匆匆回乡和哥哥一起赶来看您。

看到那一抔黄土，我忍不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母亲，您去世快十个年头了，依稀记得您病终前无比憔悴的脸，呆滞无神的眼睛……而满头的乌发，却昭示着您本不该失去的生命。

痛，从心底涌出；泪，溢满眼眶……

母亲，无法忘却您的好，绵绵密密织满了童年、少年、乃至成年的记忆。

童年时，尽管我们家很穷，但您从不吝惜我和哥哥上学的花费。您虽没有文化，但您是多么地崇尚文化。您说学习比什么都重要。记得有一次，我迷上了镇里的“小窝班”，那是一个剧团，他们一边唱戏，一边收学徒。那时候的我，自认为有着天生的好嗓音，有着玲珑纤柔的好身段，就天天缠着您去报名，而您说有文化才是一个人的根本，没有文化做基础，将来干什么都不能干到精细。我也只好作罢，但内心不免委屈。您就细心地开导我，说学戏的种种苦楚和不好。也许在您的眼里学戏不像学文化那么高尚，我知道这都源于您对我的爱。对于学戏我也就渐渐地淡忘了。

为了我们姊妹仨个上学，您不辞辛苦地劳作。您喜欢种棉花，把种棉花当做您的事业，当做您的生命。我印象中，您整天都在棉花地里。您一个人可以种上四亩地的棉花，而军人出身的爸爸，在这方面倒成了帮手——他除了跑跑腿，别的也帮不上。于是那些金花败了银花开的宝贝全都交给了您。

上高中的我，特别喜欢您站在棉花地里的样子。金色的阳光涂在您红色的脸膛上，微风吹乱您的发丝，棉花的枝叶不断地牵扯着你的衣襟，您如哄孩子一般，时而抚慰这个，时而抚慰那个……您和它们好像心灵相通似的，看得我好生嫉妒。

棉花丰收了，一部分卖掉，一部分织布。我们全家人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全靠您一人纺织打理。数不清您熬过多少个冬日的夜晚，把爱和希望密密地缝在一针一线里……

后来，我结婚了，您用您织的被里给我做了十二床棉被。那时候我看到您欣慰的笑容，像绽开的棉桃：淳厚、温软、满足。而您那双粗糙的手长了多少厚厚的老茧啊！看得我心酸！

母亲，您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付出了就会有收获。您是那么执着您的事业，执着您的爱！

改革开放后，物质生活逐渐提高了，您不用再那样费神费力地劳动了，可您还没享上几年福，却得了糖尿病。病中的您依然牵挂着我。因我爱吃桃子，您嫌卖的桃子打了农药，就在自家院门口种了桃树。每到收获的季节，您总会拖着病体专程给我送去。我最不能忘怀的就是有一次我回家，看到您给桃树捉虫子的情景，那一刻我的泪溢出眼眶……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而今，我却没有了回报的机会。只有一堆黄土，任我们怎样把它添得高高，又怎能化解我们心中的想念？

添完了土，再烧纸钱。我和哥双膝着地。青烟迅疾飞腾，欢歌远去……那是拢不住的流年岁月！透过青烟，任想念化作纷飞的梨花，它纵然陨落，却早已开在了我们的心里，无法忘却，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