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这天,八十六岁的婆婆穿上了一件紫红对襟大褂,立领,盘扣,是标准的中式服装。她这样一穿,让我眼睛一亮:“咦,妈, 今儿咋穿那么好看?平时咋没见您穿过这件衣服?”
婆婆笑吟吟地说:“今个不是国庆吗?心里高兴。这衣服是你二姐从上海寄回来的呢!我嫌太亮,太扎眼,都放几年了,也没穿过。昨个几个老婆子坐在一起说闲话呢,说现在的生活好,都是共产党给俺的福,可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能给国家做点啥了,明儿国家生日,咱得穿喜庆些,这不,我才想起来这件衣服。”
“是啊!这时候不穿还啥时候穿?常言说‘绿到四十,红到老’,你也别在厨子里放着了,人家越是到老,越穿得艳呢!”
婆婆笑眯眯地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说:“还是你二姐有眼光,这褂子穿上多合适。”
我说:“可不,那些旧衣服该扔的就扔了,你光新衣服都穿不完呢!”
“胡说!我一件也舍不得扔,你看,哪一件穿旧了?有的还有纪念意义呢!”
说着婆婆打开了衣橱,让我看她的衣服。大多都是罩在外面的大褂,也有好几件单穿的上衣,它们整整齐齐地列队似的挂在横杆上,都快赶上商场里的衣服架了。
婆婆拎出一件老洋布黑衫说:“要说旧,这可是最老的一件了,你看它一点都不烂,能扔吗?当年挖河工、做稻改,那时候妇女都穿这样的衣服。我那时做饭是能手,挖河工时,我一个人能做八十多口子人吃饭,想起来,那个辛苦啊!因为不用肩挑手抬,衣服也穿得仔细。”
说着,她又拿出一件湖蓝色上衣,是一件大翻领的毛呢大褂。她很自豪地说:“这件是改革开放后,在街上开了成衣店后买的。开店第一年就挣了不少钱。那时一到逢集,一集下来,提包都装得满满的,多喜人儿呀!过年时到芜湖进衣服,我专给自己挑了这件。”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那件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衣服一点都不旧,穿上还很好看,婆婆是个有眼光的人。
衣橱里还有一件宝石蓝的崭新的羊毛绒大褂,质地厚实,绒细而柔;大毛领子外翻,毛绒长而密,摸上去柔柔的,像狐狸尾巴。我说这件值钱。她乐呵呵地很自得地说:“那当然,七八百呢!你说你们都有工作,又花不着我的钱,我的社保和老年补贴还有地亩钱往哪儿花?我也觉得不会过日子了。”说完,她哈哈地笑起来。
接着她说道:“去年在小区里和几个老太太拉呱呢,当时天也不咋冷,我穿个小薄袄,她们几个都说‘你也买个半截大褂穿穿啊!往小袄外一罩,又好看又暖和。’我说‘我不买半截的,我买整个的呢!’她们听了都笑起来。就这样,我还真买一件。其实我的大褂子可不少。”
的确不少,我又往她衣橱里瞅几眼,还有老酱紫的、深红的、黑毛呢的、方格子的等,足有七八件。她的大褂恐怕是穿到老也穿不完了。
看着婆婆身上得体大方的紫红色上衣,我想今天我也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穿新衣服总让人心情愉快,何况在这样普天同庆的节日。
这时儿子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了,他和爸爸去晨练了。儿子一进门,我发现他的腮帮上贴了两个红艳艳的小国旗,他和他的奶奶一样,把喜庆都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