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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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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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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

妻儿离开的光景不过三十六个时辰,惆怅与孤寂早就嗅出了我这一副皮囊的味道,洪水猛兽般的将我淹没,透不过气来。罢了,我是斗不过它们的,只好走上阳台,打开窗户让自己回回神。

自从搬到了新居,已记不清有多少时日不见落日的余晖,未闻青草与稻穗的香味了。目力所及,边角料大小的天空下全是遮天蔽日的混凝土、不锈钢防盗窗以及白晃晃的水泥路上爬行的小汽车,哪还有什么秀色可餐,只剩下味同爵蜡,实在乏味!这乏味之中还纠缠着侵蚀人心的嘈杂——机器的轰鸣声、汽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如果人类是造物者,可见他造物的技巧是有多么的拙劣啊!

不知道是这个季节浸染了我的情绪,还是我的情绪浸染了这样的季节。也就一支烟的功夫,心情没有好转半分,反而多了无趣。愈想愈是忧烦......

八月二十九日,阴雨绵绵,一大早便和妻子忙着收拾行囊,准备送他们去往上班的地方——却也是我再也不想踏入的一方水土。即使前天晚上打包了一部分物件,这一会也忙到将近中午才动身。并不是东西太多,只是这学期搬了住处,房间小了不少。非必需物品,自然是搁下了许多,儿子的玩具也不能幸免。这让本已因为要离家而略有失落的他更是委屈的快要哭出眼泪来,“爸爸,我不想去宋郢!”顿时,让我这位“父亲”自责不已。

儿子自出生起就比同龄的孩子少一些哭闹,到了会说话的时候更是可以与大人商量自己的很多想法,不管是吃的东西还是玩的东西,总是能听进去很多道理。虽三周又半岁,也明白母亲一人带他的辛苦,夏天的短裤、鞋袜是可以自己穿的,自己的手和脸也是可以自己洗的,就连动画片也是一天一集,如果真是精彩,也会忍不住多看一集,很少贪多,说是“会看瞎眼睛,就当不了飞行员了”。

终于动身了,130公里的路程,真的是悠长,又悠长。

长时间的旅途总是很让人疲乏,刚开始豆儿还兴奋于窗外的景象缠着妈妈问东问西,急切地想与昔日幼儿园的小伙伴们玩耍,只是路程还未过半便失了兴趣,沉沉的睡在了妈妈的怀里。累坏了的妻子也得以偷得片刻安生休息了起来。世界一下安静了,小小的雨苞轻轻撞击着玻璃,开出了一朵朵透明的小花。虽早已过了立秋的时节,除了稻田与杨柳泛起的鹅黄,路两边的绿植仍然是葱葱茏茏,没有丝毫褪去旧装的意思。拥挤的建筑物渐渐被大片大片的稻田代替,若不是阴雨,早熟的稻田上早已有收割机轰鸣,随处可见一片繁忙的景象。此时此刻,它们只能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又一年的丰收。

到了地方已是下午两点,我和妻子顾不上休息便里里外外忙了起来。因为当地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义务教育均衡验收”,校园内的老师早已被下了逐客令,在被最后通牒之前,妻儿也只能暂住在临时租来的民房内。那颇有时代气息的木制“大”门(实则很小,却是正门,谓之“大”),吱吱呀呀的为我们翻开了另一种画卷:斑驳、阴暗的墙壁——好像一眼看下去只有墙壁,再也无法往眼睛里多塞一件东西;阴潮的水泥地面无语的凝视着“人”字形的屋顶,它一定是在数着上面的木板(椽子),1,2,3......除了睡觉的床,挂衣服的铝制衣架,洗漱的简单用具,电风扇以及豆儿的一辆脚踏车,其他诸如厨房用品一律归入学校的食堂——好在热饭是吃的上的。就这样,不足十平米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真让人“乱了方寸”。

因为每年假期校园内都会发生溜门撬锁之事,考虑到妻儿的安全,我便买了好几把门闩安装在木门内,并千叮万嘱,一定注意安全。如此,内心却也不轻松分毫,此时此刻,几百里外的她们也让我好生牵挂。

农村的白昼总是要短上几个钟头,在这样一个多雨的季节更是如此。不知不觉,时间已在妻子的洗刷声中悄悄溜走。夜幕初降,家家户户早已闭门不出,只剩下打鼾的秋虫,悠远的狗吠......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时睡时醒。

这么多年当属妻最是辛劳。独自一人照顾豆儿的吃喝拉撒,为他的生病发烧找医问药,食无味,寝难安,焦急、流泪、自责。更要默默地忍受对故乡至亲的牵挂与思念。想至此,更是消了睡意。起身看了看时间,已是拂晓,可闻公鸡打鸣。

“我还是回去吧。”

“这么晚,不行的!”

“没事。”

妻终究是拗不过我的,这也是她对我一贯的态度——太过于尊重我,或是宠着吧!

秋夜的风带着寒意,吹过脸颊,吹进了我炽热的胸膛。我踩着油门,头也不回的扎进了这悲情的黑夜,似乎有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妻儿的门口目送着,直到汽车的尾灯慢慢消失在这幽深的黑夜里。

车里的他该有多么的不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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