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袭了数百年书香门第基因之故,我从小喜欢读书。匆匆半个世纪,读过的书籍也不下千余部,有幸的是,也曾主编或参与了五六部书籍的创作,写了百万字的各类涂鸦作品,偶然间也成了省市级作家协会会员,这算是多年来拜读别人书籍的馈赠吧。谈及我的读书故事可说是五味杂陈,笑泪参半,但终归到底,是香甜!
已经记不清我的“初读”给了谁,连环画册却让幼时的我一饱眼福,成了狂放不羁的童年时光一大幸运事。我专藏画册的,是一件老式木水桶,装满约计百余册。可那时几乎是饥寒交迫的苦难日子,衣食皆成问题,哪有买书的闲钱?!我的木桶里不过是可怜巴巴的《大禹治水》、《红旗谱》、《大刀记》、《小英雄雨来》、《王二小》、《周扒皮》等十几册,虽然数量少,却是根正苗红,满满教育意义的正能量。在我们那个“散养”的“野兽”时代,确实起了很好的正面引导教育作用,为我一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红色”根基。在那段文化匮乏、岌岌可危的艰难时期,我们小朋友之间值得炫耀的资本很少,每家都是一穷二白,更没有“坑爹”的富二代,收藏的几本破旧不堪的画册,却成了我们自豪的唯一资本。谁的画册内容新奇诱人、可读性强、价格贵,都成了一群孩子议论纷纷的话题。每次终审后,分出三六九等,然后交换观看。“书非借不能读也”颇有道理,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阅读到数十倍的画册,不仅没有增加经济负担,还可以博取更大的阅读量,开阔了足不出村的视野和眼界,何乐而不为?!
为了获取更大的羡慕和骄傲,不少同学把画册偷偷装到书包里带到学校炫耀交易。每到下课,画书(小人书)交易开始,噼里啪啦十分钟,很多同学手里有了“新鲜货”,爱不释手并且乐不思蜀,一激动忘了上课之事。老师讲课,我们“偷窥”小人书,不到半节课,大多被老师们的“鹰眼”捉到,人赃俱获,罚站、疙瘩梨(用手指敲头皮,一种常用的体罚方式,便捷速效)是家常便饭。掉几滴眼泪是小事,同学们可怜的“交易”却戛然而止,教室里难得几天的安静,不过却是表面上的,心里却是暗流涌动,五味杂沉:“被老师没收的赃物,何时归?”买,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几分钱的毛毛小事,如果让家长知道,那可是暴风雨来临。放学路上,只好找到“物主”,惺惺相惜,并召集“圈里人”,立下口头契约,不许告诉家长。其实那个时代的我们,都有很多“欠账”,心里埋藏着彼此的“亏心事”,大多是心照不宣,不然都没有”好果子吃”!
匡衡凿壁偷光,成为古今勤学苦读的模范和样板,我也偶尔做点“偷书”的傻事,不过是为了一睹为快。小学五年级的一个下午,邻桌女同学李长娥带来一本《闪闪的红星》,看到她如此执着痴迷的读着,我着实眼羡,整个下午心里猫抓狗挠,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女同学竟然没有把书带回家。我一阵窃喜,装着收拾书包,等全班同学都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本书收入囊中,飞快跑到家里,晚饭囫囵吞枣对付几口,迅速藏到一角,装成认真写作业的模样,一夜美好时光,一口气读完,第二天起个大早,偷偷得完璧归赵。瞬间感觉自己忽然成了潘冬子般的少年英雄,洋洋得意,那一夜尽情阅读的快乐至今仍回味无穷。
由于当时文化水平低,认识的字不过千,阅读难度很大,颇有点鸭子吃田螺——食而不知其味的窘迫,但是强烈的好奇和求知欲多年来一直鞭策我在书中寻求乐趣。记得小学四年级时,老父亲在吉林烧窑回家过年,在火车上买了本文言文版的《聊斋志异》作为我过年的礼物。我如饥似渴的拿过来,看了半天,一段不懂。从事私塾教学多年的老父亲给我耐心讲了一篇,略懂一二,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识字学习才能读懂书的道理。不过像《李自成》这类白话著作,四五年级时的我,还能一知半解。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堂哥买来当时最红、最畅销的李存葆著的《高山下的花环》。当时正值腊月二十八,按照农村习俗过油(煮肉、炸丸子,准备过年),我负责烧锅。我急不可耐的从堂哥家里借到这本书,一边烧火一边阅读,因烟火熏烤和主人公梁三喜的英雄事迹的感动,我泪流不止,完全抛却了油和肉的香味,沉溺在小说精彩纷呈的描写里。多次锅底下柴火掉了出来,我全然不知,父母多次呵斥,也无动于衷。细想起来,那瞬间的美好感觉,令我终生难忘,甚至多年来一直存在写军旅小说的梦想。
虽然当年我是村里十几位同学唯一考上初中的,却没有太珍惜。三年美好时光,几乎大部门业余时间和不太喜欢的课堂都被课外书填充,四大名著都是在这段美好悠闲的岁月完成。最可笑的是偶然借到一本《说唐》,我利用每天上厕所时间硬是看完,每次蹲厕所不低于半小时,气得老母亲大喊:“拉满茅子啦!”如此几通之后,我无法再躲藏,只好恋恋不舍的去上学。那个时代,父母们对孩子看课外书比较排斥,越是如此,越让我好奇,养成了读书的”叛逆”。那稚嫩搞笑的恶作剧,成了我读书生涯的乐趣,也练就了一套偷读书的独门绝技。不过我的作文水平和语文成绩快速提升,娄庄乡语文智力竞赛竟然获得第三名佳绩,作文竞赛也从乡里脱颖而出,被推荐到县里。当初还给班里的学霸宋计坤畅谈“超级”梦想,他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少年心事如拿云”,四十年前的笑谈,成了美好的过往。
有幸考上高中,离大学梦越来越近,求学却越发苦难。父母年龄大,收入仅靠几亩薄田,每周生活费用即是一纸箱子约计三十三个煎饼,外加一瓶子糊盐粒(粗盐用油和葱花煸炒),每周零花钱不过几角。但是对课外书的情怀丝毫未减。记得高二时,班里某同学借到《老人与海》。为了一睹为快,我藏到宿舍被窝里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料班主任马洪雨老师突然出现,被抓个现行,无奈写了保证书,表示下不为例,终究还是换了更为安全的方式,美美的读完了这本名著。为了看课外书,可说是不择手段,现在回想起来,颇有酸酸涩涩却又甜甜蜜蜜的味道。
一九九一年桃李含笑时节,我以接近本科线的优异成绩迈进济宁师专中文系的大门,开启了自由开放的大学生活,读书成了我们的专业课,高大巍峨的图书大楼成就了和我一样痴迷读书的所有学生的归宿和天堂。更为幸运的是我不仅遇到了姜葆夫、张九韶、李德军、宗元、彭兴奎、李善奎等知名教授,而且学习到如何读书、如何写书、如何治学。接送姜葆夫教授的日子,是我师专生活中最难忘、最留恋的美好时光。恩师多次教导我:“毕业后工作之余多写点文章,成为名气大的作家很难,投投小报,聊以自慰,很有意思”!大学时期,我在齐鲁晚报和师专学报《百草园》发表了我的处女作《雨中 那片片伞》。多年来在恩师的教诲和鞭策下,我也一直把读书和写作作为生活的双翼,初心不改,无怨无悔。
从教近三十年,每当发现课堂上学生看课外书,我首先了解书的内容是否积极向上,有读的价值,然后耐心教育学生:“看课外书是好事,既能提高学习能力,又能扩大知识面,但是要安排到课下零碎时间,尽量不要耽误上课。”说完强作发怒,把书没收,刚出教室门,便被学生几句哀求和简单的保证冲掉“惩罚”的念头,还给了学生。此外,我还经常推荐给学生书目,让学生主动读书。记得1995年我带毕业班时,经常给学生读我的大学教材上的优秀作品,同学们如痴如醉,不仅语文成绩提高了,还增强了学习兴趣。考上济宁师范的刘玲同学给我来信说道:储老师,感谢您在初中时期让我提前了解到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我给同学们谈起,他们几乎一无所知,都很羡慕我的初中时光,羡慕我有一位优秀博学的语文教师!
时光如梭,恍然鬓发染霜,半生光阴虚度,可我对书的酷爱却是与日俱增,书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和必需品。从十几年颠沛流离的苦读求学,到从教近三十年的高级讲师,再到省市级作家协会会员,我完成了读书、教书、写书的完美蜕变,更接近了追逐一生的梦想。近年来,有缘结识了诸多文化名家,文化圈日益扩大,书籍自然成了文化圈里不可或缺的珍品。除了近年来我个人写的专著和参与写的六七部著作外,也经常收到文友们的新作馈赠,床头书籍日益增厚。我也成了兖州图书馆二十多年来的常客,每有新书发布,我便一睹为快,书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好友。在济宁市读书会上,我有幸重逢恩师宗元教授、彭兴奎教授,再次聆听了恩师的教诲。会后我把恩师送到家中,促膝深谈,倍感亲切温暖,更为感动的是彭兴奎教授还完好的保存着我大学时期的一篇小说书稿《一个苹果》,也是当年李德军教授课堂上表彰过并且课堂上读过的一篇优秀习作。
在济宁读书会这个享誉省内的文化平台,我受益匪浅,不仅与诸多恩师重逢,而且还结识了一批国内知名的大家,著名作家李木生、黄亚洲,儒学大师骆承烈教授,著名诗人、恩师姜葆夫教授的公子姜光炎等,也因为读书会与他们成了良师诤友,成了我前行的灯塔和动力。读书成了我生命组合的一部分,也愈发感谢这个崇尚文化、尊重知识的美好时代!
恍然耕耘杏坛三十年,生逢盛世,我在教书育人之际,趁大好年华,也在倾力研究储氏家族文化。有幸我找到了曾祖父清末庠生储文源的中医书籍《黄帝内经》、《傅青山男科》、《傅青山女科》、《傅青山妇产科》石刻版,父亲珍藏的《康熙字典》(增篆本)、《五经四书》、《诗经白话》等六十多部一百多年历史的珍贵古籍,如获至宝,也是天不负我。从多年来渴望读书到近年来出版著作再到收藏家族的书籍,我感觉这是我爱书的三种境界。书是世界上最廉价的营养品,不仅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更能让我从书中结识先贤和大师,更能感受中国传统文化无穷无尽的魅力和精髓。在当今物欲横流的喧嚣时代,静下心读读书,在凡间尘世修行自我,沉淀自我,提升自我,确是一大幸福事!
今年八月十二日,应兖州区文学艺术联合会和民间文化研究会杜心广会长多次邀请,通过层层关系,几番周折,终于在山东省博物馆查找到全国孤本《兖州府志续编》(金一凤康熙五十八年)。此书的发现,可说是填补了兖州三十多年的文化历史空白,本人因尽微薄之力,得到区政协领导的高度评价。
岁月流光,我愿继续践行省作家协会会员的光荣使命,不负韶华,不负时代,谱写美丽华章,肩负社会责任,传播优秀文化,讲好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