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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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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秤

曹礼生

       在我的老家,杂屋的墙壁上挂着一杆秤。细长的木质秤杆,一头细,一头粗,两头包着橙黄的铜皮,秤杆上镶有金属点,称为准星,又叫秤花。秤杆的顶端还有一根弯弯的铁钩,可以挂起需要称重的物品,杆的下方,悬挂着菜碟一样的铁皮秤盘,杆上有小而重的秤砣。虽然挂在墙壁上,但依旧干净瓷实,母亲常用来称称东西。如今在菜市场、商场内多是电子秤,这样的秤已经不多了。

这是一把普通的秤,也是一把老式的秤,但却是一把有故事的秤。

我的父母均是乡镇企业的工人,父亲是一个铁匠,打了一辈子的锄头、镰刀、砍柴刀、马铁掌等农具,一身的火炭味,人们尊称他曹师傅;母亲在乡上办的企业里编织草帽、制衣服,不晓得有多少顶草帽从她手中编织出来,成为农民的遮阳工具。母亲的青春就密密匝匝地缝进了一顶又一顶草帽,遮风挡雨。人生的痛有很多,肉体的痛,心里的痛,还有一种叫下岗的痛,深深地烙进了母亲的脸颊,当然也有叫坚韧的精神刻进了母亲的风骨。1995年母亲工作的乡镇企业如一条百足虫静静地僵硬在古镇一隅了,我的老家,杂屋的墙壁上挂着一杆秤,却恒久地在母亲的脑海中唱响,让母亲怎么也无法安宁地闲坐在院落的树荫下。母亲下岗了,我听到母亲在夜半时分的长长叹息,足以把天上闪烁的星星敲落。

母亲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母亲说她要摆一个水果摊。母亲的脸上分明露出羞涩如处子般的笑,我很惊讶,不仅是因为母亲不识字,更多的是母亲的心地太善良。母亲的决定,什么也无法阻挡。一段时间母亲在家里反复练习用秤称东西,厨房里的洋芋、红薯、茄子、丰收瓜成了她最好的道具,然后就是算账,12345……一遍遍地自言自语。

一辈子没有做过生意的母亲,终于走上街头,摆了一个小小的水果摊,就在她曾经工作了一辈子的缝纫社的大门口,母亲真真切切地在古镇繁华街头的一隅,一把老式杆秤,一辆手推车上摆满了嫣红的苹果,黄黄的香蕉,还有乡下质朴的桃子、李子,这便是她生意的全部。

我曾经悄悄地走过母亲与她相守的水果摊,母亲宁静地坐在芳香四溢的水果摊旁,脸上的表情静静的,却隐藏着无数的波澜不惊,眼睛平和地注视着大街上匆匆的行人,只要有人驻足摊前,母亲脸上迅即拥满了我熟悉的笑容,那溢出的是慈祥和温暖,给每一个顾客称水果,母亲提议顾客看秤杆,她单手举秤,让它保持平衡,停驻在半空很久,每一次母亲总是把秤杆翘得高高的。

原载于《云南日报》2019年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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