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
早就听许多人常常说到、赞叹鄂嘉,不只是双柏县本地人,外地外省很多朋友也常常说起鄂嘉,也看过许多写鄂嘉的精美诗文,内心却总是一直畏惧鄂嘉的路途遥远艰险、山高坡陡偏僻,虽然听说过、知道有这么个神秘美丽的鄂嘉一二十年了,鄂嘉却一直还在我的神往和遐想里神秘朦胧着。去年晚秋,参加省作协组织的一次全省文学年会,跟随采风队伍,终于到了鄂嘉。
当时“彩鄂公路”还未正式通车,路基才大致修通,有些路段还在紧张施工中,挖掘机等等还待在路边。但是据说比起以前来,路已经算是好走多了。以前从双柏县城妥甸镇到鄂嘉,走老公路,要绕道玉溪市新平县嘎洒的水塘,路途有176公里,比起走新公路“彩鄂公路”要远好几十公里,自驾车去近4小时行程,而且弯道多、弯度大,艰险难行。从双柏县城妥甸镇出发,走新公路“彩鄂公路”,经过独田乡政府附近,去鄂嘉,全程112公里,自驾车只需两个半小时左右,全是新铺的水泥路面,相比老公路来说,弯道小,弯道大大减少,坡度也不太大,好走得多了。
鄂嘉之所以名气越来越大,是因为地处国家级森林公园哀牢山区,山水优美,文化独特,拥有独特的少数民族文化。
据说历史上,古彝族先民曾经在哀牢山区的鄂嘉一带建立古哀牢国。
我们去的时候,古哀牢国的影子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了,只见到了几块古碑,几个明清时期的古门楼。
刚到鄂嘉,就见鄂嘉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高山小镇,深秋的稻谷田里,稻谷已经收割殆尽,只有稻谷草垛起来的一个个草垛,圆罗罗的身体,尖溜溜的尖顶,像一个个微型古堡、一个个硕大的斗笠、一朵朵硕大的菌子站在田埂上,又好像是一排排头戴尖顶头盔的古军队,或者什么神兵天将,又好像是一队队戴着金黄草帽的神秘仙子,躲在地下,躲在庄稼地里。收割后留下的稻谷茬边,青翠翠、肥嫩嫩的蚕豆苗、油菜苗、麦苗已经长得一拃高,整个庄稼地、田园、小镇显得生机勃勃而又宁谧优美。
满鄂嘉小镇都在剥苞谷,街边、许多人家门外院里都堆满了采摘回来的苞谷穗子,趁着傍晚凉爽,家家户户都坐在门外、院里、街边,一边撕剥苞谷,一边乘凉。整个小镇、一条条街巷,都飘溢飞舞着白白的苞谷屑,也落满一街巷、一地白白绒绒软软的苞谷屑。开始,我以为是漫天飞舞着微小的、活泼灵动的白蝴蝶。阳光味道的、香香的白蝴蝶,飞满街巷,飞满天空,飞满田坝世界。
我们去到鄂嘉的时候,是午后两点多钟,在鄂嘉文化站大院里,一伙当地彝族群众,身着花花绿绿的、美丽的彝族节日盛装,抱着三弦月琴,正在铮铮淙淙弹唱着曲子,跳着欢快的左脚舞。丰收后的喜悦,被他们撩拨传唱满了这一个高原小坝子里,踏实欢快的脚步,好像是踩在晒场上晾晒着的厚厚稻谷包谷粒上,那么有劲,那么踏实舒畅。手拉着手,欢跳左脚舞的队伍里,不仅有青年男女,也有不少老人,也有不少抱着或者背着孩子的少妇,还有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他们全都跳得娴熟、闲适自在、洒脱豪迈、开心舒畅。
我们认真看了乡文化站大院里靠墙而立的几块古碑。从古碑上看,从元朝至民国,鄂嘉设县两次,历时四百多年,设州两次,历时一百六十多年,可谓历史悠久。然后我们到与乡文化站比邻的酒店小憩了一个多小时,一直是枕着鄂嘉彝族乡亲们欢快的三弦月琴声、歌声、舞步和跳脚声。等到我们醒来,他们还在手拉着手、围成一大圈跳着左脚舞。我很惊奇,鄂嘉人何以能有如此劲头、如此激情。他们如此擅长于把生活舞蹈化、音乐花、艺术化,如此会提升和享受生活,真的令我佩服。
晚上,在偌大的乡政府大院里,熊熊的篝火燃起来,激情的左脚舞再次上演,只是参加的群众更多了,他们全都身着花花绿绿的节日盛装,手拉着手,围成了里外三大圈,同样有许多老人、抱着或者背着孩子的少妇、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他们舞步幅度大,甩脚跌脚,都很有力,旋转身体轻松流畅,三弦月琴弹得铮铮淙淙,声音大,有力量,他们全身弹跳出来、流溢出来、涌泻出来的,都是欢快。鄂嘉的火光、欢笑,似乎惊动了天上宫阙,吸引了哀牢山区林中草丛里的无数生命。而这样的欢快,他们经常可以有。
九天湿地,是鄂嘉小镇背后、哀牢山顶的一片山林、一片高山草甸湿地,密布着冷杉,流淌着众多清幽幽的溪流,密布着清幽幽的沼泽小池。
登上海拔三千多米的哀牢山顶上、九天湿地,就是进入了瑶池仙境了。红尘喧嚣、云朵云海,都在山下了,都在脚下了。
在哀牢山顶上、九天湿地,我们欣赏到鄂嘉当地彝族群众表演的一场傩舞表演盛宴,“三笙”表演,即“老虎笙”“小豹子笙”“大锣笙”,在彝族祭师法师巫师“毕摩”的主持下,举行了彝族祭火大典,然后“毕摩”们“利用法力”,驱使着小伙子、小男孩们穿着斑驳虎皮豹皮状衣服扮演的虎豹,帮助彝家人耕田播种。这一场场古老神秘的傩舞,表达出聪明智慧的当地彝族百姓渴望役使和借助虎豹等强大的外力,为己所用,表达出当地彝族先民改造和利用大自然的愿望和梦想,也表达出彝族先民对丰收和幸福生活的渴望。
顺着哀牢山顶上、九天湿地的冷杉林中的一条曲曲弯弯小径,我们走进了放牧着一大群野山猪的独家村人家,一溜平层小瓦房。跟主人家买了两个乌黑的烟熏火燎的野山猪火腿,就坐在小屋外、宁谧的哀牢山顶小憩,只听见屋外溪流池沼里的水流声、鱼儿戏水声,林间的鸟鸣声 ,风吹过冷杉林的声音。慢慢吃了一盅哀牢山泉水泡的“虎山茶”,主人家汉子告诉我们,就在之前几天,一个他们附近村里的人,在山间忙碌着做事情,却遇到了一头大狗熊,把他抓扑伤了,把他吓得半死。在哀牢山顶上、九天湿地的冷杉林中,遇到刺毛拉立的野猪、体大凶猛的狗熊、温顺的麂子、美丽的绿孔雀是寻常事情。
在哀牢山腰,一条汹涌奔腾宽广清澈的河流——孔龙河,飞奔而下,似仙境天宫某一位神秘仙子的一匹莹白丝绢飘落飞泻而下,飘落人间。山坳里静静卧着一个炊烟瓦房、庄稼牛羊的彝族村庄,新厂村委会新厂村社。万丈红尘,千般俗事,都被高高阻隔在哀牢山外,都与这个小村庄的人无关。村路边、山坡上、山林间,野芭子花正在盛开,花穗硕大绵长,似一条条美丽羊尾巴,摇曳可爱。满田坝乡野,满世界,溢满了野芭子花的浓烈香甜。花丛中,无数蜜蜂蝴蝶,欢歌曼舞,欢快幸福的忙碌。
在新厂村的一院瓦房小院里,蓝天白云、哀牢山下,我们吃着煮山猪腊肉、棕苞头、红豆汤,忘记了万般红尘俗事。只可惜和遗憾,那么秀美婀娜的棕树,却被砍了美丽鲜嫩的棕苞头,供我们品尝。
鄂嘉,真是个鬼丫头、小仙女,长在深闺人未识,神秘美丽,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