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一片叶

雨小了，但依旧在下，它悄无声息地落向地面，却又在我心里如同水珠点漪澜般久久不能平静。一片树叶悄然飘落于我的头上，我将其取下，本想将它随意扔去，但我发现它是一片翠绿的香樟树叶，它仿若有着家乡的颜色和气息。

我有些伤感的看着这片香樟树叶，它让我感觉如此的熟悉，深色的叶脉勾勒出的是父母脸庞的轮廓，翠色的叶片覆盖在我的心头，抚摸着我颤抖的心。想到这香樟树啊，就有几棵种在家乡门前的不远处。每至夏季，烈日高悬于头顶，而那散落一地的是被香樟树叶切碎的阳光碎片。那时候，家人们总爱坐在树下乘凉，母亲会在树下择菜，双手灵巧地在菜叶间拂过，轻松分离出精华的部分。而父亲则会慵懒地靠在扶手椅上，用两根焦黄的手指夹着烟头，从嘴里呼出阵阵云雾。

那时候父母年青力壮，所以待温度稍稍降下，父亲就起身下地干活，母亲则会去菜园子里除和给菜浇浇水，家里的老人有时也帮忙喂喂牲畜，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鸡叫和犬吠。有时候也会吹起一阵风，风里伴着汗水味，也伴着丰收的预兆。

时间稍纵即逝，溜走的是岁月，而带走的是父母的青春。近些年来，母亲已疾病缠身，即便是一样的家人，一样的地点，一样的香樟树，却已是不一样的母亲。她的身体日渐消瘦，再也没有从前那种使不完的力气了，而如今的她甚至就连走路都感到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她常常坐在阳台上独自哭泣，而我却不敢上前，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站在远处看着她消瘦的背影。。。。。。

思绪回到眼前，远山仿佛在细雨中变淡，甚至只能看到轮廓。天际乌云流淌，天地如同一幅水墨画。不知何处惊起的鸟雀将天空一分为二，这头是永州的雨，那头啊，或许是家乡的晴。

晚饭前，母亲与我进行了微信视频，我怀着难以言状的心情接听，我看到手机那头的她面色比以前要红润了一些，看上去多了几分精神。她像个孩子一样向我炫耀着她能一口气爬上6楼了的事情，我静静地听着她讲述她身体恢复的过程，我仅保持着微笑，我呆呆地看着她，希望能回忆起她还未曾老去的容颜，但我只能感受到流动的岁月，却抓不住它，甚至触摸不到它遗落的碎片。我一言不发，但我们谁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呢。

视频挂断了，手机发出的“嘟嘟”声回荡在雨夜，也回荡在我的心里，虽然挂断的是电话，但牵动的是两头的人心，我看着早已息屏的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放下。我知道，在那一瞬间，这世界又多了两个泪流满面的人。

远方的天空渐渐被劈开，淡去的群山开始浮现。不知何时，天空出现了一条橘红色的裂缝，惨淡的天色多了份颜色，寂寥的世界也多了份声音，空空如也的心房也多了份温度。。。。。。

那西山的山脊处，彼此相连的树枝构建出山的轮廓。乌云早已消散，落日西沉，它在枯枝的缝隙间渐渐消了光芒，西山脚下躺着的是潇水，而在此时，就连潇水上波光也逐渐隐去，我瞧见飘落在那潇水之上的落叶，它伴随着我的思绪向远方流去，流向我看不见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