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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鱼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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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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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桥人的梦


                            

 

炎炎夏日,在漆树沟垭口,凉风拂面,热浪扑开,向前方眺望,一里有余的山坳里,映入眼帘的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十个朱红色大字,镶嵌在水库堤壁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倒梯形的拦水大坝就像一个嵌入山沟里的新月,将南北两座山峰卡住,这就是婆娑多姿的安子沟水库。脚踏新月形的堤顶远眺,只见那半掩半现的粼粼水面,四周山峦起伏,数不胜数、情态各样的山峁,在湖水周围像铜墙铁壁,湖形如树枝,冠名“树枝湖”,烟波浩渺,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欸乃声声,山村巨变让我沉思,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安桥村在全市有叫得响的人文历史,沿着“树枝湖”东南西三面,构成红色之旅、绿色之旅、人文之旅,不愧是黄水森林公园西北、与公园相距十余公里后续开发的储备地!由此,我打开历史的闸门。

为贯彻中共中央“会师武汉,饮马长江”的指示,1930年8月,四川第三路工农红军在总指挥李光华的率领下,千余人的队伍抵达西乐坪,总指挥部设在回龙寺。国民党廿一军张晓平团自忠县尾随而来,8月15日,在此堵住红军东进之路,对三路红军进行“围剿”。因敌众我寡,三路红军损失惨重。2013年,石柱县党史办在此立革命烈士纪念碑,碑文正名为“红军冢”。

姚家大院,是重庆有名的地主庄园,解放后是石柱三中的前身。大院王氏有三兄弟,老大王家泰是国民党区长、老二王家溟是袍哥人家、老三王家滋是地下党员。2016年,姚家大院列入重庆市首批优秀民居建筑。

而“云龙洞”,也载入中共重庆历史。其遗址在我们小队,是九龙村官宦人家王绍山打造了一个颇为壮观的“洞天福地”。为防土匪袭扰,王家得知在安桥村凌角塘的石山上有一天然偏岩洞,岩洞坐落在悬崖绝壁的一块台地上,高数百米,上下左右都是陡峭的山崖,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陡峭石路相通,堪称天险。王绍山利用这一天然屏障,耗其家财,打造了牢固的云龙洞。自以为牢不可破,1928年被绰号“乌梢蛇”的人从内部入手,“八德会”农民起义兵攻破,王氏家族随之覆灭。这正如歌曰:

   一把大火烧起来,烧融头上大冰山。

    千年冰山解了冻,穷人抬头把身翻。

   一把大火烧起来,烧掉借据不还债。

    烧掉田契分土地,穷人翻身心花开。

   王家泰、王绍山等人的黄粱梦化为泡影,李光华等红军的美梦实现了,王家滋地下党员的好梦变成现实。

今年9月18日,央视10台播放的《中国影像方志》第664集(重庆卷石柱篇)中的地名记“洞岩寨”,就是这里。

暂把历史放回仓库。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要继续前行。

                 

                     

 

安子沟水库,在安桥村,距石家乡场10公里许,离石柱县城70多公里。我的村庄,一个主产水稻的大村庄,先前并不打眼。但提起安子沟,家喻户晓,就因这大水库是当地响当当的招牌。

细看大堤,外壳是用条石砌成,高20米,内核是钢筋水泥混合制成。大堤右侧,耸立着一块石碑。碑上雕刻着形象逼真、如树枝的库容图案。

大堤下不远处,有一小溪,石家乡官田坝河流的上游。我们小队就是河之源头。官田坝河道窄长,有几十公里。经官渡河、洋东河、磨刀河,在云阳县注入滔滔长江。一年四季,绿水青山,水流潺潺,两岸皆为平坝稻田,远方是山丘,心情舒畅,视野开阔。冬天阡陌相连,一田田的明亮之水,连成一片片的汪洋;春天,几千亩稻田成了一片新绿;秋天,沉甸甸的稻穗又让良田披上了金衣。在漆树塆山脚的溪沟是其河面最宽处、且南北有山地岩石灌木遮羞,一次天然沐浴几十人都不成问题,水深也就四五米,流动的河水清澈可人,是野外沐浴的好去处。多年来,这天然浴场,未有一人因洗澡溺水而亡,先民们就冠名安子沟。预意颇好,子孙安然怡乐!水库也由此得名。后为安子村。新千年后,桥家村并入,至今呼安桥村。

儿时,每天清晨,我迎着朝阳沿河而下,直奔周家塆小学。20世纪70年代初,日子清苦饥寒,意想改变生活,只有读书考学才能跳出农门。为不迟到,每每早饭后,我出门一路小跑,汗流浃背地来到简陋不堪的学校。语文课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

重庆下来两个貌美女知青教音乐课,周文荣老师教我们唱歌,她声音甜美,字正腔圆,让人回味。乡上汇演时,让我去独唱《牡丹之歌》,自己只觉得声音比较宏亮,唱得不好。但她那圆圆的面庞、红彤彤的脸,面带朝气,常带悦色,至今记忆犹新。知青返城后,再也没见过周老师。后来我离开村小,读初中,上高中,参加工作,到今天,脑海里时常有周老师姣好的影子。 


 

时过境迁,事在人为。鱼米之乡的安桥村,一代一代人做着自己的梦,新中国建立71 周年,它的巨变可是中国农村的一个缩影一一

阳光普照,大地春回。解放初期,王纲是本村的首位大学生。全国恢复高考制度后,钟术兵是安桥村考出去的首位中专生,当年全乡就考上两人,人们翘首以赞,我也由衷地敬佩。王林,他是20世纪80年代末村里的首位大学生,受人敬仰。受到他们的影响和鼓励,我也立志要走出去。1984年我报考乡干部时,县乡没有官官相为,没有任人唯亲,因我背后无靠山,人们深感做梦有望。

而从前的安子村,而今的安桥村,照明用电的实现,道路交通的变化,自来水设备的建立,一件件大事都受到安桥人的赞扬。

 

天赐利弊,水亦同理。安子绿河,避害兴利,优化生态,以惠民计。回忆40年前的村庄,无公路,无电灯,无自来水,水源丰富,晴天土路硬如尖刀,雨天泥路像下烂田。在这海拔1200米许的鱼米之乡,近千余村民出行难、饮水难、照明难。而就在这十分艰苦的环境里,石家乡党委发动500青壮男女,自带口粮,在山头开山挖砂取石,不论晴天雨天,不论春夏秋冬,满山遍野都是石头打得叮当响,劳动歌声也响亮,你追我赶干得欢的场景。那时上学,和散学归来,途经战天斗地的工地,叔伯兄长们哼着筑路的打夯号子,或者唱着《太阳出来喜洋洋》的啰儿调民歌,山回谷应,响彻云霄。我至今模糊地记得,那《夯歌》吼道:

把这夯磴抬起来哟,嗳嗨着哟!

齐心协力往下砸哟,嗳嗨着哟!

有的放矢狠狠打哟,嗳嗨着哟!

千古万修筑大坝哟,嗳嗨着哟!……

两年后,它成为当年石柱县第三大水库,可灌溉下游农田6000亩。灌满清泉的水库由48个湾汊组成,就像一棵风姿绰约、婆娑其姿的平躺着的树。但见绿水荡漾、湖光山色、四面青山环绕,中间一片水域波光潋滟,湖水碧蓝蓝,倒映如黛山影;湾汊处处,如龙缠,似蛇绕,更像婆娑多姿的树枝,它们因势相形,各具形态,蜿蜒索回。那岸边的山峦也煞有介事的有层次,远处是隐约云烟的险峰,起伏有致,近处是绿树葱笼的灌木,缓坡则一直伸展到湖底,三三两两的农户随意点缀在湖畔或山坳。阳光斜射,微风和煦,波光粼粼。被美誉为“树枝湖”,十分好看,遐迩游人都慕名而至,一睹芳容。

水利水利,闲着不用就没利。安子沟水电站建成了,安子村通电照明难解决了,家家户户有了夜明珠,结束点松油灯、煤油灯的历史,人们歌颂共产党好。在另外乡工作的我,隔三差五回家,看望父母,没想到还点上电灯,他们笑得合不拢嘴,我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库水养鱼,放水发电,泛舟游乐,日日垂钓,美梦成真。浏览到此,只见人们划着小木船,泛舟湖上敞襟开怀,逆光中碎珠溅玉,流光溢彩,俯瞰碧水清纯可人,遥望湖光山色,顿觉神朗气清。累了,放下浆,任舟徐行,随意东西。正悠哉游哉时,群群野鸭忽然钻出水面,在船头“扑喇喇”振翅齐飞,荡起一片片波光。一个美在深闺人未识的好地方!

 

世上没有现成的路,只有斩棘为路,凿石成路。印象中,20世纪80年代初,安子村通公路后,很长时间没有硬化,多数人仍肩挑背磨赶石家场,去黄水场。不论孩子读书,成人赶场,仍然走晴天一把刀、雨天一包糟的老路。全村人都有意见,暗地里都说村官们好事没办好。因全乡其他村的公路都已硬化,唯独安子村公路还是碎石公路。

2000年,我进入县城从事政法工作,回家的时候更少,老态龙钟的安子村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因为扶贫,2013年新的印象,一条崭新的水泥公路映入眼帘。

有《村道》诗赞云:

敲锣打鼓烘托开心的场景

号角锁啦演奏欢快的乐曲

林中得意的鸟儿活在春光里

山里人从没有过的兴奋

水泥公路铺到山民的家门

水泥公路通家门,彻底化解了出行难,这才真正圆了广大村民群众的一个梦。

秋冬时节,村党支部、村委会按“六个一点”筹集到资金150万元,将安子沟水库拉通了近20公里的环湖公路面。2016年硬化为水泥公路,圆了人们的老梦,既解决了当地近千村民多年来过河行路难,又使安子沟水库水上游乐垂钓项目和其它景点连通起来,为开发一村多品旅游打下了基础。由此,不仅连通了王家乡与石家乡的断头公路,而且沿环湖公路东到赋有神奇色彩的“云龙洞”、南抵“姚家大院”“黄水国家森林公园”、西南至“梦里荷塘”、北达“红军冢”,形成一村多品的乡村环线旅游。

 

生活用水关系千家万户,与群众息息相关。新中国建立后很多年,乡亲们一直是挑水吃,受到肩挑背磨之苦,如此艰辛,我是感同身受。乡亲们早就想喝自来水了,可是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群众饮水难呢?

为解决村民饮水难,乡官村官们翻山越岭,到麦石溪深山老林寻找水源。一路上查看地形,设计水管走势,探讨水厂选址,连续好几天的艰苦跋涉,大家不顾疲惫,紧紧围绕水厂建设时就地讨论,最终确定在“亮垭子”建设自来水厂。在县水电局的大力支持下,多渠道筹资500万元,修建了一百吨容量的乡村自来水厂。2015年8月24日,从此,涓涓清泉源源不断地流进了安桥村老百姓家中的水缸,还惠及九龙村、凤凰村,约两千户黎民百姓,用竹笕、木槽“捡水”的历史结束了。二兄长其他村民一道喝上这自来水,硬是托了党和政府的洪福,我也为此欣慰。相信泉下有知的母亲也感到高兴吧。

自来水让乡亲们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我回到村里,听到一些老人夸赞:祖祖辈辈都没有办到的事,冉支书、王主任他们办到了;安全饮用水更成为我们的奢望,做梦都在想。不少群众说,减少肩挑背磨,吃上纯天然的自来水,是我们多年来的梦。

 

               

 近几年,村两委会狠抓脱贫攻坚,精准扶贫。村容村貌变美了,家家粮仓装满了,百姓荷包鼓胀了,黎民住房变新了,看病看得起了,健康长寿老人越来越多了。

乡亲们的荷包为何鼓胀?因为梦圆荷塘——

下起官田坝的九龙村九龙坝,上至安桥村车相坝、赖家坝、冉家坝、杉茅冲、桥家坳,等数十坝大田,一衣带水。回想以前,我回乡沿着田垅,穿行其间,只见十里谷香,十里黄灿;稻谷沉甸甸,一派金光闪,景色迷人,自不必言。祖祖辈辈都种水稻,鱼米之乡、石柱县产粮大村,名副其实。可要靠种稻致富,确系美梦一场。如今,如何让人们脱贫致富,改产业结构,还是改品种,改用途?这始终是父母官们牵肠挂肚的头等大事。   

官田坝地势平坦,面积辽阔,种植莲藕,发展生态观光农业,形成规模,既让人们致富,又发展乡村旅游,一石二鸟。乡党委书记介绍:他们组织群众到壁山区考察,开阔视野,学习种莲。按土地流转政策,每亩五百元,一次性补助莲农,刺激生产莲藕。而种植千亩莲藕,哪来大量种子呢?2013年,从壁山引进“鄂莲5号”优质藕种10万公斤,引进三个业主在九龙、安桥等村集中成片种植莲藕1248亩。户连户,田连田,经几年发展,形成了千亩荷塘。年产百万公斤,年收五百万元,莲农们开心地笑了,因他们尝到脱贫致富的甜头!新国建立71周年,祖国在飞腾般繁荣,广大农民致富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这里取名梦里荷塘,名副其实。诗曰:

蛙唱蜓飞翠绿延,无垠野旷看官田。

花妖人美凌风雨,梦里荷塘话丰年。

光阴匆匆如过客,有谁想到,曾经的巴盐古道两边,一派广阔的田畴,如今变成了闻名遐迩的梦里荷塘。

春夏之晨,朝阳未出时,白雾笼罩“官田坝”,坝上坝下,从头到尾,茫茫如牛乳,人们感觉生活在仙境里,又像在美梦中,又有千亩成整连片的荷花相伴,由此冠名“梦里荷塘”。

 炎炎夏日,难耐酷暑。我走进这梦里荷塘,一身沉闷燥热顿时无踪无影,微风徐徐,一下子就清凉许多。远离城市喧嚣,得到一片宁静,空气是那么地清新,天空是那么地碧蓝,阳光是那么地干净,荷塘是那么地翠绿,荷花是那么地迷人。荷叶交错向上,茎秆富态饱满,蜻蜓飞舞,蜜蜂釆花,好一派出水芙蓉的醉人景色,心旷神怡,十分爽朗。

安桥村,一代一代土家人,一届一届村官都在编织着安桥人幸福的美梦。敢想是基础,敢干是结果。当然“敢”不是蛮干,不是瞎干,只要符合广大人民意愿,才“敢”得有味道,才“敢”得有情意,才在人们心灵深处打下烙印。似乎,这就是历史发展规律。

                          

一个人没有梦想,就没前进的动力。村里的王纲先生,他生前是四川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王先生的书法以工整严谨、刚柔兼备、肥瘦得体、自成风格,名冠巴渝。2018年刘德奉主编《文化忆往集》一书中,拙文堪称他是“书法史研两齐辉”。他的《书法字典》作为家乡书法竞赛的奖品,奖励给我,就像老师默默地陪伴着我,陪伴我慢慢圆书法梦。1993年,我的书法处女作品《市场》在四川日报农村版发表,2006年加入重庆市书协,跟书法名家相比,非常惭愧。

工作之余,我举笔创作,先后有拙文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法制日报、中国旅游报、中国绿色时报、中国民族报、重庆日报、散文家、民族文学、重庆文化研究等省级、国家级报纸杂志上发表,出版了两部散文集,一部土家俗语集,想圆中国作家梦呢。

当然,走出村里的其他人,也与村民们一道,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以不同的形式,正在圆梦呢!

 

中国梦,是人人的梦。安桥人,同全国人民一样,如今脱贫攻坚,做着奔向富裕幸福的美梦。回城路上,我在想,当广大人民一个个美梦都圆了,还愁民族不复兴、祖国不昌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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