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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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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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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点滴话沧桑

                生活点滴话沧桑

一,蝴蝶缝纫机

我家有台蝴蝶牌缝纫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和妻子结婚后买的。缝纫机属于“三转一响”中的一转。建立小家庭后,之所以把缝纫机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是从需要出发的。那时候,绝大多数衣服妻子要自己做。妻子心灵手巧,针线活很是擅长。百货楼柜台上出现了什么新款式,她到店里转一圈看一次,布料一买,回到家拿出粉笔和剪刀,比比划划,可可嚓嚓,很快剪出衣服雏形,然后,缝纫机上一坐,磕磕哒哒,一件新衣服就做成了!另外,“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仍还左右着人们的着装观念,除了新衣服的制作,旧衣服的缝补连缀也是缝纫机大显身手的时候。那些年,可以没有电视,可以没有收录机,但不能没有缝纫机。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不知不觉间,“蝴蝶”得到妻子“宠幸”的次数少了——除了内衣内裤,除了儿子女儿的小衣服,其他的,全是买来的,不用动针不用连线。这里面除了因为添了女儿妻子忙了、工资涨了手头活泛了等因素外,更主要的是,街上店铺林立,所售成衣款式新颖,式样繁多,物美价廉。做一件衣服,和买回来的衣服一比较,不仅不省钱,反而费工费时费力,还不时鲜——恰如织毛衣(买了毛线,连三赶四,没黑没夜十来天,毛衣织成,人却累得腰酸背痛手指头抽筋,结果还不如人家的做工细密)。于是,“蝴蝶”逐渐被冷落,歇了翅膀。

进入新世纪,原来一个月“飞”几次的“蝴蝶”,整年也“飞”不了一次------所有的衣服,都与它无关了。

有一次,妻子心血来潮,喊我把“蝴蝶”从角落里搬出来,说想在缝纫机上做点儿小活,一来练练手,怕万一用得着的时候生疏;二来,磨合磨合机器,以免生锈。“蝴蝶”被抬出来了,虽然盖的严严实实,但盖布掀开,还是一身灰一身土。妻子用抹布把它擦干净,坐上去。可是,还没蹬几下,它却嗑答一声,不转了。

怎么回事?我走过去问。

机器蹬不动了。

拆开机板,把机头翻过来,又翻过去,折腾了半天,也找不出毛病。最后请来一位鞋厂的技师。经过一番检修,技师告诉我们,一个铸件断了。要修好,需要更换新铸件。铸件倒不贵,但更换起来很麻烦。

算了吧,反正现在也不用。妻子无奈地说,听去有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就这样,“蝴蝶”被闲置在了墙角,将近十年没有动过。

把它卖了吧?搬家的时候,我征求妻子的意见。

当废铁卖?你缺那几个钱?别看它现在歇着,它对咱家可是有功的!妻子竟发了火。

对对对,我连忙附和,“蝴蝶”是功臣,若把“蝴蝶”卖了,等于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不厚道。

于是,“蝴蝶”和锅碗瓢盆一起,来到了新家。不过,来是来了,但留给它的,只有龟缩在墙角一条道。当年“金戈铁马”,现如今无所事事置身冷宫-----什么都逃不过盛衰之道!

去年暑假,女儿想在卧室的床边撑个什么当桌子写论文。写字台是不行的,因为大而重,往床边挪动不方便。她想找个能替代桌子的东西。一进到我们卧室,眼光便落在了墙角的“蝴蝶”上。就它了。女儿说。我和妻子把“蝴蝶”抬出来,放在女儿床边——“-蝴蝶”变成了书桌。

现在的“蝴蝶”,终于有了新的用途。

二,最爱吃鸡腿

昨天,一同事的儿子结婚,我和妻子得到邀请,参加了婚宴。婚宴很丰盛,清炖鸡,烤卤鸭,糖醋鲤鱼,红焖肘子……一桌十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看客,不是食客,动筷子的频率很低。一盘菜,一个人最多尝那么一两口,甚至一口都不尝,特别是鸡鸭鱼肉。只有两盘素菜几乎被吃光,一个是上海青,另一个是醋溜柳絮——青菜野菜成了新宠。将要散席的时候,那么大一张桌子,仍是满满当当!

望着一桌子整盘整盘的菜,我突然想起八十年代初的一年高考改卷。那一年高考改卷,地点在市政府招待所。每一天中午的餐桌上,最贵的菜是炖鸡。炖鸡一端上来,一个个子大胳膊长的中年教师,总是第一个下筷子,拽一只鸡腿到自己的小碗里,嘴里说着,我最爱吃鸡腿!三下五除二,一只鸡腿就没了。他吃着碗里的,其实还想着碟里的。不过,他哪能够如愿?他的筷子下去,还没把一只鸡腿攫走,另一只鸡腿早已“名花有主”。高考改卷,都是从各县各校抽调来的老师,因为不是一科,在一张桌子上共食了十多天,也互不知道名字。这一会儿,我禁不住想起他了。如果,他现在就坐在我对面,望着鸡、鱼、鸭和肘子……他还会说他最爱吃鸡腿吗?如果他还说他最爱吃鸡腿,大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另一只鸡腿,甚至整只鸡都弄到他的小碗里;再甚至整只鸭整条鱼整个肘子……

望着大盘小盘,愧疚感油然而生,仿佛达芬奇毕加索梵高等国际知名画家、齐白石李苦禅徐悲鸿等国内知名画家的艺术精品,胡乱地扔在那里,无人欣赏!

打包吧?一位看似和妻子一样的家庭主妇提议道。

打包。打包。众人纷纷说。拿塑料袋来!有人朝服务员喊。也是,这么多好东西扔了,谁都觉得可耻和不光彩。

桌上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也咋呼着打包,但身子却一动不动。

只有我们几个年龄较大的参与了“分配”。我和妻子分到了鸡和鱼。路上,看着手中的“战利品”,妻子兴奋,很有点儿占了天大便宜似的得意。

然而,这种得意一进家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只鸡那条鱼,妻子,女儿和我,每天都是只动那么一点点,吃了四天还没吃完。第五天,谁也不想再动它们了。

扔了吧。女儿说。

那只鸡那条鱼的一部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扔掉的结局。

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人们似乎早把那些缺吃年代饿扁的肚子给填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于鸡鸭鱼肉,我们的胃,变得消极,变得腻烦。多年前被我们踩在脚下的“野味”,被我们食之如历酷刑的粗粮,倒成了餐桌上的宝贝。大多数人现在每天要做的是:节食和减肥。

三,从代步工具看变化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岳父从老家偃师大口到洛阳上学,步行八十多华里,天不明就起床,夕阳西下的时候才能走到学校。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考上洛阳师专。师专离家将近三十多里,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也是步行。那时,没有手表,没法准确计时,反正,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整整一个下午或者一个上午来消耗。我不知道岳父当年怎么样,反正,我一个单程旅行走完,不仅筋疲力尽,脚上还总出水泡,泡破了,好几天不能愈合。

八十年代初,我师范毕业,分配到县城当教师。走上讲台以后,勒紧裤带,攒下人生的前十个月工资,什么也不买,先为自己买了一辆“东方”!哈哈,咱也有代步工具了!心里的那份得意,仿佛现在开上了劳斯莱斯。

然而,县城离老家五十多里!坑洼不平的五十多里考验着我的体力,考验着心爱的“东方”。起初,因为年轻,五十多里,不在话下。过了两年,先是人不行了,骑完整段路程,腰酸背痛腿抽筋,累得好几天恢复不过来;其次,车也不行了,不是掉链子,便是轮胎放炮。每一周末回老家,都得下好大的决心,鼓好大的劲,似乎是周日下午来到学校,就已经开始了下一周末回老家的准备。

九十年代中期,摩托热在县城悄然兴起。我已经疲于用脚力来丈量老家与县城的距离,便酝酿更为快捷的代步工具----摩托。九五年,倾尽建立小家庭后十多年的积蓄,买了辆两轮“大阳”。从此,回老家骑上了“大阳”。骑着“大阳”回老家,一上午就可打个来回。不过,快是快了,但骑摩托,一是不安全,二是,特别是冬天,穿再厚的衣服,也是冻得手脚麻木,浑身冰凉。

进入新世纪,老家到县城,原来的公路经过加宽重修,开通了班车(原来也有班车,但上下午各一趟。道路起起伏伏,坐班车如同享受过山车。况且,住的地方离车站又远,乘坐很不方便),一天好几趟。于是,弃摩托改乘班车。乘坐班车,相对安全一些,不过,没有摩托快,也没有摩托方便。还有一个更大的不便---得倒车:先坐县城开往老家的班车,中途再改乘市里发往县域的班车,最后还有“脚打地”的五六里路程------回老家一趟,基本得耗时一整天。

十二五计划期间,县城到老家,新修了更为宽阔的快速通道。于是,更快捷更方便的代步工具----汽车,被列入议事日程。很快,在儿子女儿还有同事的纵容之下,一辆新嘎嘎的“标致”开回了家。

如今回老家,再不用提前准备,再不用担心挨冻,再不用害怕搭不上车……真正变成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的小家庭,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七十年巨变,由交通工具来阐释,再恰当不过。

我们的祖国,现在正乘坐着高铁,乘坐着火箭,飞速飞向灿烂的未来。

四,楼上楼下

八十年代,我走出家门,参加了工作,建立了家庭。

93年初冬,小女儿出生。当时,我们住在学校分配的有一个小套屋的平房房间里。那个房间,集办公室卧室厨房于一身。房间里有锅碗瓢盆,但没有水龙头,洗菜,还有洗衣得到外面校墙边,那里站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水龙头(没有台子。八家共用)。更没有卫生间。要解手,得到二十米开外的教师厕所。

到外面上厕所怎么啦?过去不都是这样吗?

话是不错。如果是正常人,当然没有问题。但对于一个“月子婆娘”来说,那就是一个考验了。那年冬天,冷空气一个接着一个,西北方刮得乌泱乌泱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因为洗菜做饭,因为上厕所,不经意间,妻子得了月子病。从那个时候起,一遇冷风,妻子的头就痛;一触凉水,手指头就颤抖。

要是那时候有现在的单元房,大冬天有热水洗菜,不出屋门就能上厕所,何止会得下这月子病?每每想起那年月,妻子总会这样感叹。

要说,当时的房间还是不错的。再往前推三年,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学校的单间宿舍里。要问单间宿舍有多大?至少一百----当然不是米,而是分米。

九十年代末,我们搬进新房----九十平米三房一厅的单元房,有厨房,有厕所!再也不用和别人趁水龙头,再也不用黑更半夜到外面上厕所了!

我五十年代末出生。刚听懂大人话的时候便记住了一句话: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什么意思?父母嘴里的共产主义生活。那时候,我们一家七口住在空阔的三间草房里。房子的墙用泥坯垒砌,天长日久,墙上出现许多洞洞。洞洞里有小虫,还有蝎子。夏夜里,我和哥哥的手都被蝎子蛰过,手一下子肿得跟发面馍似的,好多天——就是到现在都不愿意碰触墙壁。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看天,看到的是色泽模糊的房梁和椽子,还有房梁椽子之外的曦明的天空。房梁和椽子是老鼠的高速路。正凝视间,突然地,一团云雾从天而降,两只眼睛,被折腾许久都不能睁开。七十年代,我们家盖起了对廈,暂时解决了住房问题。但那对廈,前面用砖铺砌,两边山墙和后山,仍是泥坯垒砌,不敢遇到夏天的狂风和斜雨——住房条件虽然有改善,但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很远。

儿子大了,女儿大了,三房一厅显得拥挤狭小了。如果母亲来住,女儿得和我们挤在一起。女儿不愿意。还有,儿子找了对象要结婚怎么办?更大更宽敞的房子成为“刚性需求”。

09年,我们狠狠心,以按揭的方式,买下了现在140平米四房一厅的单元房。儿子女儿实现了一人一房而且还空出来一个书房的愿望。书房里摆了书架,台式电脑,还有床。除此之外,房顶安装了太阳能;房间里通了暖气。到了冬天,无论外面的世界风霜雨雪怎么肆虐,里面总是温暖如春:20度上下。几年过去,妻子忽然觉得,头不怕风了,手指头不怕冷水了!谁说月子病不好治?只要有暖气。妻子言之凿凿。

从不能遮蔽风雨的草房到泥坯垒砌的瓦房,再到单身宿舍到现在有暖气有燃气有太阳能的四房一厅,七十年过去,该是一个怎样的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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