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初
年轻的爸妈
带着出生不久的我
来到了一处穷乡僻壤
这里的百姓
住的都是茅草屋和板房
就连土砖屋都不多见
道路是粗糙石砾的毛马路
爸爸在煤矿工作
每天都会经历由变黑再洗白的过程
妈妈是家庭主妇
煮饭洗衣带孩子
爸爸靠每月四五十元的工资养家
非去不可了才会去县城
坐的是颠簸得屁股疼的蓬布三轮车
车外面还经常吊满了人
县城也显得陈旧不堪
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
菜市场就像杂乱无章的路边摊
街道是大块的青石砖铺就的
对于我来说
县城的意思就是
更大更热闹,有更多新鲜玩意
还有被哄去照相馆咔嚓一亮照个相
不久全家搬进了家属楼
条件比在农村好
但也没有多宽敞
也没有厨房卫生间
那时我每天最眼巴巴盼望的
就是爸爸的班中餐
因为油汤浸透了米饭
里面还有肉,实在太好吃
转眼间我上高中了
那时国有企业刚改革
还没出台安置职工的相关配套政策
家里更加拮据
许多职工都南下打工
爸爸去了广东
妈妈也四处揽活干
一次竟然因营养不良而晕倒
我和弟弟吃鸡蛋她吃辣椒
我们吃鱼她连汤都舍不得喝
还要干那么多活
身体哪承受得住啊
还记得妈妈累得双腿浮肿
还记得弟弟小小年纪就生火做饭
还记得我经常穿着爸爸的旧军装
还记得从学校步行十几里路回家
有一个场景我刻骨铭心
因为两百块钱
债主把爸爸逼到角落里
他尴尬地取下手表满脸苦涩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曾经上下班健步如飞的叔叔阿姨
都已鬓发花白,满脸褶子
矿山的家属楼也已成了危房
爸爸早已退休
妈妈也因是国企职工家属
按国家政策买了相关的社会保险
现在每月能领一千多块
老母亲激动地说
做梦都没想到啊
家庭主妇竟然还有退休金领
感谢国家的好政策啊
正在大家为房子发愁时
棚改政策来了
职工都能低价购买安置房
地址在县城
爸妈也买了一套
三室一厅
厨卫齐全
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时常互相逗乐
老头子,老婆子
你现在也住城里罗
你现在也不差钱罗
老母亲又激动了:
原以为要在山沟沟终老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城里
庆幸遇上了好时代啊
爸爸是越战老兵
深知和平的可贵
现在的日子又太平又富裕
他常跟我说要感恩党感恩国家
爸爸现在还有了许多新愿望呢
比如买部5G手机潮一把
比如去港珠澳大桥领略一下世界之最的大气
比如练好自己的拿手曲目上星光大道
我在外地工作
有时间才能回去看望二老
每次回去
都感到县城日新月异
城区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高楼大厦林立
马路宽敞平坦
又整洁又有规划
当年的蓬布车早已不见踪影
乱糟糟的菜市场摊位也已变得井然有序
绿化亮化等工程非常到位
白天晚上都透着大都市气息
沿河风光带种满了花草树木
广场舞大妈自信地扭动着身体
孩子们在充气城堡上欢乐地尖叫着
散步的行人悠游自在
我就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啊
听说要撤县设市了
我跟县长一样高兴
不,是比县长还高兴啊
夜晚的资水
倒映着两边的霓虹
波光粼粼
就像荡漾着彩虹似的中国梦
看着眼前的繁华
沐浴着带点湿润的河风
闻着淡淡的花草香
我也在心里描绘自己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