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三天假,不能回家。全国每天一次疫情通报,区教委连发几次文件警告:不能离涪不能离涪!
正是江南梅雨时节,几天来雨下不停。
早晨,雨细了很多。
起了床,还穿着一身睡衣,站在窗前。窗临着校园外一片林子。梧桐林子。新叶业已长成,不大,嫩嫩绿绿。叶片滴着雨水。不住的往下滴,滴得人心意凉凉的。窗下有一棵芭蕉,已抽出两支新叶,如卷成的两柄绿剑。隔年的老叶还未完全朽腐,还占着它不甘心退掉的位置。看着雨水在绿剑上滑行,一条线地滑到地面。林边那家农户,房前的几棵桃树和一棵樱桃,花全被淋落,遥看已然一树绿色的枝桠,迎着风迎着雨。
双手轻轻拢拢头发,因为风从窗户进来了,带着凉意,不但撩乱了我齐肩的头发,也吹皱了心池的一顷涟漪。本能地挤挤眉,着意屏蔽掉心头泛起的乡愁。父母盼女儿归,可女儿欲归不能!
站在地上,把双手插进被窝。这种学生上下铺床,好有亲切感,大学四年不也这样睡过来了吗。被窝还热乎,一股暖流从手臂漫向全身。不愿再睡回笼觉,这两天睡得人骨头都散了架。心里真是好笑自己,明知自己是赖被窝的人,故意矜持,跟自己装萌。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感到手指还有些冰冷,交握着,互搓双手。
“在发啥子痴呢?”闺蜜醒来,在床上伸懒腰,冷不丁冒一句。
“你才发痴呢。也不吭一声,吓死人了!”
闺蜜也是外地人,五年前大学毕业,我们两个女孩子一起应聘到了石沱中学。当下疫情严峻,双双困在这里。连日苦雨,黑云长毛,心情发霉。
去街上早餐。我们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云开雨驻,可没走几步,天公似恶作剧,在无遮蔽的天空又把雨倾得既密且疾。心里连连叫苦,这样的春天何来春趣,不也是春风春雨愁煞人吗。我们淋着雨,望这阴霾的天空。头发湿了,衣湿了,鞋也湿了。
“你不觉得这雨是从古下到今的吗?”
闺蜜瞪着我,像在察眼意读眉语:“似曾相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们今天的遭遇正是唐朝杜牧经历的,是不是仿佛这雨是从唐朝一路下过来的?”
“还穿越了呢,你!”相互谑笑。
“有人说一滴雨从高空降下,如果是在真空里,落在人的头上会砸死人的。”
“还好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
“那不就没有战争,没有疫情,也没有烦恼了吗!”
食店的电视在播放“今日关注”,说俄乌冲突正酣,致使500多万乌克兰难民流离失所。
人类生存的环境够恶劣的了,人为的灾害不知又有多少!
白天淋了雨,身子软,早早上床睡了。醒来夜里不知什么时候,随手取过本床头的书来翻,如胃口不好的人慢慢咀嚼食物,身心不适,就丢开了。起了床,冲了包999感冒灵,边喝边告诫自己,千万千万别感冒呀!
天明。雨霁。
朝晖映窗,寝室亮亮堂堂。一只晨鸟在林间婉转啼鸣,别的鸟也如应和一样从四围的空际响起,飘荡进来,唤我梦回。阖目静卧,枕上听鸟乐,淡化了多少俗念尘怀,如超然出尘一般。
凭窗仰眺,东方曈曈日光从云隙间射出来,蓝天上朵朵白云排列着,天幕四垂的地方所有的灰云都镶上了晶黄的亮边。
还是感冒了,身体着惊着寒的,闲掷了一些时日的冬衣今天又披挂上身。
与闺蜜偕游湿地公园。梯步已生青苔,下阶须虚探脚掌徐行,不敢冒进。
树下落叶湿淋淋的一厚层,这些天没有人去清除,也算是平添了一道自然的风景。那些雀鸟蹦蹦跳跳觅食其间,却是惬意自得的样子。鸟无灵性,安知我乐其乐耶!
突然,我的目光被一片熊熊火焰所吸引,行道的左边花圃是一列二三十棵一人多高的三角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再看,棵棵三角梅婷婷挺立,红艳艳的花朵如炽烈燃烧的火苗呼呼往上串。她们显示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心被如此地震撼,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我想,在这些日子里,她是以怎样顽强的毅力,抵抗着风雨的侵侮,又以怎样宽和的心态,承接着阳光的抚慰。我心里不由充满了自豪与快慰。
闺蜜惊呼起来:“快看,那一片美人蕉!”
我们奔过去,融入到那一畦美人蕉的方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