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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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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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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老屋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蔡家湾,是我们出生的地方。蔡家湾三排最前面的民宅,靠中间三联的青灰瓦房正是我老屋,正门向东南,瓦房内夏天清凉,冬天温暖。我出生时这几间房子已经盖成。如果说故乡是一本厚重的书,老屋则是这本书里我最依恋的一页。无论我走多远,记忆时常在那里漫步。

老屋并不老,已有四五十年历史。之所以称老屋,因为是我们兄弟三人最初的家。当地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蔡家湾,原先是一个大家族。这里山清水秀,老屋坐落在垸的入口处中间,面对一字儿排开的三口池塘顺水又顺风。错落有致的石头墙怀抱出一个端庄的小庭院,中间是宽敞的平场,迎门三级台阶迎来送往承载了多少脚步。砖石裂缝的地方还长有青苔,淡淡的绿色渲染出老屋浓郁的乡土气息。

院子外面是一口塘,院里种满了植物,泡桐、椿树、紫竹……记忆中那紫竹是我母亲亲手植下,它的主枝曾惨遭大雪折断过,可还是倔犟地活了过来,不知它现在可还安好?是否长成了枝繁叶茂的一丛?

晴天时的夏夜门前的场子更让人牵怀。几张竹床铺开,全家聚在一起纳凉,母亲就着月色搓洗我们刚换下的衣服,父亲听着收音机和母亲闲话家常。我休闲地躺在竹床上看天上的星星,享受那份“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的诗意。慈爱的父亲坐在我旁边轻摇扇子驱蚊,神情安恬。几只流萤飞过,眨巴眨巴着温软的亮光,晚风轻拂,树影婆娑,夜色沉醉。

青砖布瓦,粉壁土基,老屋简单而朴实。一层三间,尽带沧桑的老屋,不甘寂寞地守候山间,从容就是几十年。土灰烧瓦和木材墙壁成为老屋的守护神,瓦上青苔历经万千烟雨而长久陪伴,屋脊居高分水,册页似的瓦片,从墙垛开始,层层叠叠斜依着向屋脊飘散,似乎在流动,却又在静守。强光下,瓦色幽深,好像泼了蓝黑墨水,再看苍穹,瓦天一色,彼此关照。黄昏,炊烟从瓦罅中漫漫洇出,时而聚集成辫,时而散开成网,下雨,屋顶露出鲤鱼背,欲游未游,似动非动,泥瓦都成了鱼鳞,落雪,老屋裹着裘皮大衣,名贵大气,华丽雍容。老屋是一家最温暖最幸福的归宿,从未改变。

那间老屋,也记录着我们的心酸。夏天,遇天降大雨,连续一天一夜的大雨,有时候狂风暴雨打碎了瓦片,雨从天而降,外面大雨,屋内小雨,直接落入屋里,淋在床上,打湿了床被,一家人半夜惊起拿着盆子接水,往外排水,心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同样是那间老屋,也曾有我们的开心时刻,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全家团聚在一起,父母做饭,我们开心地吃年饭,一家人一边谈天,一边憧憬未来的美好时光……。晴晨,屋内透过屋顶上的亮瓦照射到厅堂内的阳光,随着太阳升高而不断移动,在我幼小心灵里面留下奇妙而美好的回忆;下雨时,我喜欢找一根凳子坐在屋檐下,看雨水从屋檐落下,形成一幕雨帘,雨帘内是家,雨帘外是世界;雨帘内是温馨,雨帘外是风雨……,它总能带给我非常多的想象,时不时还能勾勒出许许多多的故事。冬季雪天,是老屋最美好的时候,皑皑白雪掩盖了老屋忧伤,安静的老屋越显坦然,更加宁静。

那时候母亲多病,还操持着一大家人的吃穿。一根火柴划过,灶里面干柴燃烧,那是母亲又开始做饭了,炉膛里的火温暖起锅台袅袅烟雾,老屋便氤氲在香气里,多少年来,我还沉醉在这份香气里不能自拔。

转完灶台后,她就会坐在堂后屋的小房中忙起针线活,难得空闲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鸡和养牛,老屋中间厅堂靠前左边鸡窝,右边是耕牛睡觉的地方,母亲清晨用稻谷喂鸡,天晚用稻草喂牛,每天不厌其烦。

父亲常在外面上班,先是母亲一直守候老屋,母亲仙逝后,父亲退休在家。我们出外读书,然后参加工作,离开老屋,但我不管走多远,行多久,对老屋的依恋只会是越渐深沉,对它的记忆只会是日渐清晰。

父母去世后,老屋没人看管,因经不住风雨,老屋于2002年被变卖。其间我专门去看过一次,已是面目全非。再后来听说被拆除,老屋就成了我梦里的一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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