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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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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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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晓雾

雾,若一朵素色的牵牛花,晨曦里来,待太阳出来,便巧巧地离去。春寒料峭的拂晓,轻轻推窗,朦朦雾气既温柔又毫不客气地扑面入怀。鸟语声声,晓雾仿佛在中凌空浮起一般,无问西东,薄薄的,轻轻的,若天地间一杯淡淡的奶茶,偶尔还能听到露珠从树叶上洒落的声响。

节气的几场雨水,让遗爱湖的寒气依然,清波洗石,曲径拱桥,倒影清澈成圆弧,微波轻轻漾起,婉转婀娜;桥与草亭相接,隔而不隔,遥而可及。初开始,公园的任意处升腾起一股热气,象锅开了水似的,慢吞吞的袅袅而起,好象呼应似的,另几处地方也冒起了乳白色的烟似的雾气,飘飘洒洒,羞怯地不好意思凑在一起;一会儿,树间,草丛中,沟壑边便有了薄薄的纱雾在飘动,无声无息地,雾连在了一起;渐渐的,那雾便象水浪一样,一会儿滚成一团,一会儿凝成一块,一会儿升腾,一会儿下沉,时而缓缓飘来,时而轻轻散去,荡荡悠悠,扑朔迷离,再后来,大雾连接在一起,好象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又宽大的帷幕,弥漫在天地之间,眼前瞬间昏暗下来,空间只有身边这块大小。

雾里看花,花儿更美,更多姿,让人如在画中,又似在诗境;信步石径,手臂的摆起与拂水的垂柳,抑扬顿挫,沐浴在自然的画景和浓浓年味中,怡然自乐!新叶未剪的柳条,当是悟春迟钝了些许,也或许是这迷茫晓雾,遮了她的眼。我且无意留恋这冷色调的国画,迎着雾霭夹杂的淡淡芳香,拾阶登桥而上。

雾,不断变换姿态,时而丝丝缕缕,时而如一层层的乳汁,散发出悠远的奶香,也不知几十步抑或百余步,竹篱依木舍一侧而现,隔而不断,镂空相间。探目而视,那是一惊:稀疏的虬枝迷漫,润泽有光,在雾湿中刚柔相济。不再是丹霞朱染的满坡红艳、浮枝而生的浅绿新茶之色,蜡染霜敷般若新生稚婴,新鲜的、静静地绽于侧隅,好一角白梅玉荣花,一蓑烟雨任凭生呦,怎不叫人念起杜枚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的贬居齐安和苏子竹杖芒鞋淡泊谪栖于黄州的朴实无华呢?这般的风景正是为这等的迁客应运而生的风流画卷!

雾的姿态有时也很调情,摇摇曵曵,缥缥缈缈,恰似一层蓝色的墨水,泼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幅韵致的水墨画;洇到哪里,哪里就有一道迷离的传说。拱桥悬于湖面,极目四顾,万木苍苍间嫣红一片,俯仰参差,错落红艳,在烟雨迷雾的笼罩下,更添几分神秘,好一幅烟笼寒水雾笼花的长卷图,料想这便是遗爱湖迁客骚人摄撰不厌的梅园吧!径直下桥,朝着行书雕刻的丹朱红梅绽放斜立方石而去,目不暇接的红梅,虬枝任性,斜生旁出,点缀的梅花四方炫艳,由蕊至瓣,浅粉而深红,格外惹人;罗列的梅花八面吐芳,朵朵五瓣,甜笑而妩媚,分外迷人。迷失在这一片晓雾朦胧的梅花图景之中,更愿意卸下世俗的利与名的追逐,化作一朵梅花,随寒而放,笼雾而芳,迎日而艳。直到易节时分,化作春泥更护花。

雾在人们的身边脚下缭绕,像顽皮的孩子在捉迷藏,你进它退,你退它来。细细的朦胧的雾气拂在面上,脸上绒毛似乎不堪承载,睫毛伴着极小的水珠,清凉的感觉润到心底。催动无向的脚步,双眸寻着遣绻的秋雾,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感触,那浓雾,吸一口,甜津津,踩一脚,轻悠悠,看着有些手痒,抓去软绵绵的,明明握进手里的雾,一松手却无影无踪了。谁都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一种美丽。盈盈一笑露珠滴,近水远山皆有情。

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文人墨客多痴情于前者。水中那一枚变幻的影月,引多少文者舞文弄墨。明月在,彩云归,蝴蝶舞动双翼,那份清婉,那份冷寞,留下了许多千古绝唱。可是,雾里看花别有一番情趣,雾因花而美丽,花因雾而朦胧。读过不少唐诗宋词,但写雾的不是太多,只记得那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山花披上了雾纱,没有了那种斑斓,没有了那种俗媚,有的只是淡雅、清纯,风起时的涟漪,让人充满神秘的向往;雾穿杨树间,虽然绿叶满枝,但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那份绿意,让人有丝迷茫的留恋;雾天立于山顶,雾锁山头山锁雾,自然有腾云驾雾的真实情景,快意于飘飘欲仙的朦胧感觉。

雾天的公园,就连各种声音也被浓雾笼罩得朦胧离奇了。飞鸟,在雾天里尽是茫茫然的傻样,沾满了水气的双翅无力高飞,见了行人半躲半闪,叫起来,灵性虽存,但更多的是那种寻觅。雾中的声音,听起来难辨方位,远远的,又近近的,分不清在山头还是在坡底,少了晴天的那种聒噪,多了怅然的寂静,一切是那么的朦胧,那么的意外,仿佛梦中的呢喃。

起风了,那平静的雾海滚动起来,渐渐的溶化,渐渐的稀淡,渐渐的天地清晰了。雾后的公园,经历了一场历炼,一如深秋一样,稳重,深遂,大气,干净,极像一幅泼墨丹青,让人有一种无尽的美好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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