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90年代年在散花银行上班时,每到雨季来临,长江流域连续几天暴雨,就迅速形成洪涝灾害,几乎每年夏季都要轮流去江堤防汛,因为白天要上班,往往排在晚班,也给我提供了夏夜走田园的机会。
雨后的夏夜,吃罢晚饭,肩扛铁锹,手握电筒,脚穿深雨鞋,穿越田园,赶赴江堤。
天空澄澈,星星或像白炽灯闪烁,或像银钉发亮,月亮像把金色镰刀挂在东山半腰。近处的山像一幅幅写意水墨画,山上传来咯咯咯的夜莺叫声,打破了田园的静寂。
路两边杂草丛中闪烁着萤火虫。草丛像楼棚,道路如街道,萤火虫是路灯。走近萤火虫,也许是听到人的脚步声,也许嗅到人的气味,它们一下子熄灭了。弯腰俯身抓一把绿草,很容易便捉到一只萤火虫。萤火虫像一颗珍珠在手掌闪烁、滚动。用力将手一甩,萤火虫放飞了,在眼前画出一道亮亮的弧形光线。
路上一群群土蛙,或蹲、或爬、或跳,或对抢小虫子,像一群玩乐的孩子。怕脚无意伤到它们,我用电筒不住地扫射,如道道雷电跳跃于它们身上。也许是它们透过电光看到了我,即刻像一群受惊的小鹿,纷纷逃往路边草丛。往前走几步,见到一只拳头大的青蛙,披着一身绿格外衣,蹲在路正中间,看它那虎视眈眈的样儿,油然想起“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的咏蛙佳句。用手电筒不住地扫射它,它仍是岿然不动。再扫射它,它对我瞪起了眼睛,似乎批评我不该干扰它夜间工作。我几乎快到了它身旁,它仍是一动不动。嚓的一声,我奋力一跃,跨过了它。它误判我是要攻击它,刹那间,扑通一声跳进旁边的水田。
惊跑了青蛙,“迎来”了土蛇,见到了一条土蛇,像一根带盘成一块饼在路中睡觉。我捡块小石头扔过去,想吓跑它,但它还是安然躺着,于是从路边轻轻走过去,不打扰它的美梦。
田水叮叮咛咛流淌,像钢琴的弹奏声。田上腾浮层层水雾,像一张灰褐色纱帐笼罩。用手电筒照上去,光柱刺破纱帐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如同太阳光刺破铅云那般。透过口子,能依稀看到低头的稻谷。一阵凉风吹过,宛如秋风袭竹林,发出窸窸的响声。
哗啦啦,哗啦啦,一阵接一阵的田水响。用电筒照去,原来是两只秧鸡在稻林中追逐。再用电筒照去,它们无影无踪了。不大会儿,它们各自跳上田岸,一只呱—呱—呱地叫起,另一只等—等—等应声,一唱一和,一高一低,此起彼伏,富有节奏,仿佛是在为我表演节目。朝它们走近,它们却停止啼叫,又消失在稻林之中。“秧鸡歌唱,稻苗健壮”“秧鸡歌唱,丰收在望”的农谚同时也在我耳畔响起。
月亮爬上东山顶,夜渐渐静寂下来,塘头树上喜鹊窝里传来叽叽嘤嘤相依相偎的声音。我绕道走上江堤,不再去惊扰田园中生灵,愿它们在夜间好眠。
江堤上也不落寞,光电之下,一只剌胃在路中间“散心”,走近跟前,用穿着雨鞋的脚去触摸,它就迅速缩成一团,蚊丝不动,我不忍伤害它,巧巧地离开。等我走后再回头寻找时,它早就溜得不见综影.....
如今,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在夏夜走田园,但夏夜的田园深深留在我记忆里。我真想重温旧日时光,倾听夏夜天籁之音,亲近田园可爱生灵,与其共享安乐,共话田园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