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窑味道
下雨天,从扬州回兴化处理交通违章。回到戴窑已经快中午十一点。想起妻在上班,一个人也懒得回家做饭,就把车停到端午桥下,想去老街吃一碗疙瘩面。
在老家时,总是隔三差五要和妻去老街吃一顿的——疙瘩面、汤面、小馄饨、水饺……
来到相熟的小店,老板娘热情的招呼:“袁老师今天吃什么?”
“老样子,一碗疙瘩面。”
小店很小,和狭长的老街里众多门脸一样,小得只够支三张吃面的台子。店门口左边高处是两只炉火正旺的大煤球炉,大锅里,面汤翻滚。低处还有两只小煤球炉,上面的锅里一只煨着浓白的骨头汤,一只煨着微黄的虾糠汤。门口右边是一张办公桌做的操作台兼收银台,老板娘坐在桌后包馄饨——左手托着面皮,右手用一只竹筷蘸一点馅料往面皮中间一抹,顺手转动一下筷子,面皮随着筷子团成一只菊花相仿的馄饨,随手扔进手边的竹篮里。动作一气呵成,甚是熟练。
店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老太太,正在吃馄饨。听交谈知道是中年妇人陪着老娘和姨娘。老戴窑人一段时间不到老街吃碗馄饨就会馋,像我今天这般,不自觉地就来了。
台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中间搁着鲜红的辣椒酱、褐色的芝麻辣酱、白胡椒粉、生抽、醋、还有一碟熬好的雪里蕻咸菜,以及竹筷筒和餐巾纸。
老板很快把我的疙瘩面端了过来,白色的面条,碧绿的菜叶,热气腾腾。我舀了两勺辣椒酱,搛了一筷咸菜,拌一拌,开始美美的享用。
戴窑老街的小吃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没有其他品种,只有汤面和馄饨,水饺。最多早上有茶叶蛋和煎鸡蛋,大多还是给孩子们吃的。成年人吃面时喜欢搛一筷爆炒的韭菜,或是熬制的咸菜。也有的要一份洋葱(青椒)肉丝的浇头。其他地方的面条小吃,除了车站码头,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只做个早市。而戴窑老街的面条馄饨从天不亮一直做到晚上八九点甚至十点。即便如此,任何时候你经过那里,都有食客在那里享用。
老街的小吃就像老街的幽巷——朴实无华而又回味绵长,几块钱就可以饱餐一顿。老旧甚至有些破败的门脸,永远不变的货真价实,老街的面条馄饨牵着游子的味蕾,也牵着他们的怀念。小妹每次回来必然要去老街一趟,走时还要买些包好的馄饨,甚至用方便袋装上小店熬好的骨头汤,带回苏州。前些天看到大妹夫在朋友圈晒了几张在老街吃馄饨的照片,并调侃说:“这是远近闻名的戴窑小馄饨,可惜我只吃了三碗!”
戴窑的美味可不止狭长幽深的老街里的面条馄饨。最初的记忆应该是八十年代在戴窑中学读书时,学校大门外东侧有个烧饼店。烙烧饼的老汉姓肖,大约有六七十岁,光头,戴一副比瓶底还要厚的眼镜,夏天赤膊着上身,特别精神。我们私下都叫他——消灭光。大约就和今天的孩子笑嘻嘻地称呼光头强一样,是种爱称吧!
消灭光的烧饼特别好吃,椭圆形的甜口,圆形的咸口,还有那种大大的龙虎斗。所谓龙虎斗就是一个大烧饼里一半是咸口,一半是甜口。咸口的烧饼,馅满了葱花和猪油渣。甜口的烧饼馅满了糖饴。不管哪种,外边都是满满的芝麻,烙得焦黄,让人垂涎。
现在戴窑的老字号烧饼已经不多见了,只有菜市场里有一家世亮烧饼和车站边上一家。其他用烤箱做出来的烧饼虽然看上去酥脆金黄,吃起来却不是戴窑的味道。想来消灭光应该已经是百岁左右的期颐老人了,或许已经作古。如果健在,祝他健康吧!
这些年,也算是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就像陕西人吃不腻锅盔,山东人吃不厌煎饼,孩子吃不够妈妈做的饭。我也一直迷恋戴窑的味道:疙瘩面,鱼汤面,龙虎斗大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