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

孝子

一大早，老大家就热闹起来。

家宴师傅拉来了整套家宴家伙，鸡鸭鱼肉、蔬菜、各种成品半成品的菜肴，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帐篷、灯具一应俱全。

老大、老二像两个指挥官一样指点江山——在这搭帐篷，这儿搭灶台，这儿摆几张桌子……

两家人和厨师一起吃过午饭，家宴厨师忙着准备晚宴。老大婆娘和老二婆娘在桌子上摆好装着各种糕点的盘子、一次性的纸杯、茶叶瓜子。等着客人来了好喝茶。

陆陆续续有亲友来了，都拎着一捆黄草纸。老大、老二在门口拔着香烟迎接：

“跑累了！辛苦，辛苦！”

“这点儿路，不累，你们弟兄俩孝顺哦！还记着死了三十几年的老头子，少有哦！”

“哪里，哪里。老头子八十冥寿，说什么也要热潮下子的。这儿有点小意思，你们收下。”

“带你来玩的呐，哪能让你破费？”

“一点小意思，快收起来。”

“那好，我先放这儿。你坐里面去喝茶。”

傍晚，和尚来了。在别墅前面的空地上摆上桌子开始“约故”——先和阴间的老头子打声招呼，晚上回家来吃饭、拿钱。

锣鼓家伙“叮叮咚咚”地敲，大号、唢呐“呜哩呜喇”地吹，和尚“叽哩哇啦”地念经。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

“请了九个和尚，老大、老二孝顺呢，死鬼老头子真有福气。”

老大、老二又是磕头，又是招呼迟来的亲友，满脸严肃。

路边停了一溜小轿车，大别墅里高朋满座。

晚宴开了十二桌，山珍海味一应俱全。酒是一百多的“海之蓝”，大“中华”香烟一桌两包。

老大、老二挨着桌敬酒，挨着桌听亲友夸孝顺。

吃好晚饭，和尚开始坐台放焰口。四桌打麻将，三桌打纸牌。其他人睡觉的睡觉，看焰口的看焰口。

老大、老二酒都不少，一会儿听和尚叫过去烧纸磕头，一会儿又到赌钱的桌子旁边相相斜头。

叮叮咣咣、叽哩哇啦两小时，差不多过了十二点，和尚焰口放结束，下台。坐下来吃一碗早就准备好的下台粥，呼呼啦啦都走了。

送走了和尚，老二换一个想睡觉的亲戚继续打牌。老大发了一圈香烟，跟大家打招呼：

“你们玩，我去睡会儿。”

“你去睡，你去睡，今天够累了。”

“是啊，忙了一天，还不曾弯下腿子呢。”

老大打着哈欠去三楼睡觉 ，发现床被两个亲戚睡了。转身下来，去了别墅后面的仓房。那里还有张空床，婆娘昨天防止床不够，临时搁起来的。

来到仓房，打开灯 准备睡觉。隔壁传来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

“外头是哪个啊？做做好事，帮我去盛碗粥噻。我家两个小伙忙着给他死鬼老子放焰口，我早上吃了一碗粥，到现在中饭还不曾有得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