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画面里的笑声
火山
2020年的春节断然是个不平凡的春节,它一定会被载入史册。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把中国人欢度春节的气氛搅扰得无影无踪,把人们赶到了清冷、寂寥的境地。
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有的人严阵以待,有的人麻木不仁;有的人沉稳应战,有的人惊慌失措……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起初,我虽然没有惊慌失措,但是,我是确实感到时间的难熬了。
1月22日、23日,我们乡连续召开了两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会议”。会议传达了习近平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关于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工作的指示精神;介绍了疫情防控情况及有关防控知识等。会议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要求乡、村干部广泛宣传新型冠状病毒的危害性,防范措施;二是要求各村做好武汉返乡人员的排查上报工作。
我坦诚交待,这两次会议对我个人来说意义不大,一是没有我的具体工作任务,二是没有使我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个小小的肺炎何惧之有!刚出会场时,一位同事说,看来今年的春节假期不一定能过顺当喽。我说,不至于吧?除非像那年的SARS那么严重。
1月26日(正月初二)早上六点多我接到紧急通知:上午八点,召开全体乡干部和各村书记、主任会议。大年初二就组织召如此规模的会议,是我参加工作三十多年来从没有的。这时,我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看来新型冠状病毒不可小觑了!
会议室门前的场面很严肃。与会人员排成队,每人发一个红袖章,黄字:疫情防控巡查员;每人发一个口罩,要求立即戴上;是党员的发一枚党徽,戴在左上胸部位;入会场人人都要测量体温。
会场上,人人戴袖章,人人戴口罩,大多数戴党徽,很像一支全副武装作战前动员的队伍。
会议通报:大年初一,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会议;省、市、县也分别召开了会议;湖北武汉封城了,我省信阳封城了;我们县禁止一切公共活动,公交车停运,澡堂、网吧等关闭;我县已确诊1例,疑是9例;我们乡排查出武汉返乡人员144人……
会议要求:全乡设立60个疫情防控卡点,24小时严防死守;继续细查、彻查武汉返乡人员,不许遗漏一户一人,并做好严格隔离……
这次会议让我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疫情已在眼前,病毒就在身边!这时,我看看胳臂上的袖章和胸前的党徽,感到自己责任在肩,任务重大,时间紧迫。重点人员外出一分钟就会增加很大的疫情传播风险,殃及人民群众,乃至自己的生命安全!我的心通通直跳。
散会了,天上飘起了雪花。雪一会大,一会小,但是,它没能阻断我们的工作。有的忙着设立卡点,并插上鲜红的党旗;有的开着车,带着喇叭穿街过巷进行宣传;有的打着雨伞走村入户进行排查,发放宣传单……到处都是戴红袖章、戴党徽、戴口罩人的身影。
我被安排在一个防控卡点上。上午11点左右,我们的卡点一切就绪。这当儿,我才想起给父母亲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做好防护。父母都年近八十,他们还在老家等着招待亲戚呢。接通了电话,我叫父亲通知所有亲戚,别叫他们去了。父亲说,我都打过电话,给他们说了。我说,要注意保护,少出门。父亲说,知道了,乡、村干部都到咱家给安排了。
父亲的话里含有“我的电话打晚了”的意思。
1月27日十点多,我的小妹妹打电话说,明天她要带着外甥、外甥女康艳到我家来。我忙说,别来,别来,千万别来!都啥情况了,咋还能有走亲戚的想法?全县武汉返乡人员几千人,各乡各村各社区还在排查与他们密切接触的人员,所有这些人都必须隔离……妹妹说,茜茜(我大妹妹的女儿)结婚时,有个伴娘是从武汉回来的!听到这些,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大外甥女茜茜是年三十(1月24日)结的婚,小外甥女康艳当伴娘。大外甥女和小外甥女都与武汉返乡人员密切接触了,况且,年初一、初二两天两个外甥女都去了我父母家。因为两个妹妹和外甥外甥女都在外地打工、上学,一年就春节回家几天,都想多陪父母、姥爷姥姥几天。他们很孝敬我的父母。
这该怎么办?我开始恐慌了,甚至有点失态,对妹妹吼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能外出一步,一个人一个房间,隔离14天,不得直接或间接接触!要不,有可能招下天大的祸来!”
挂了小妹妹的电话,又给大妹妹打;挂了大妹妹的电话,又给父亲打;挂了父亲的电话,又分别给两个儿子打电话,叫他立即分头去买酒精、口罩、米、面等,以备不时之需。我一一安排好后,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我真的陷入恐慌状态,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
晚上七点多,我怕年迈的父亲母亲寂寞和担心,给父亲连接视频,好大会父亲才接。我看到父亲已经睡下了,就问:您咋睡这么早?父亲“嗯”了一声就没话了。我说:
“让老鼠糟蹋的大米扔了吗?”
“扔了。”父亲说。
“又买了吗?”
“你不叫出门咋买?!”
父亲的话里像是带有情绪。我心想:不让两个妹妹及外甥、外甥女去他们那里,父亲不高兴了?我想缓解一下气氛,说,那您就再坚持为国家做几天贡献吧!你没听说吗?在家里不外出就是为国家做贡献呐。您在家睡大觉与我在卡点防控疫情一样,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父亲说,知道。
我又说,您的女儿、外孙、外孙女与你一样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不能到您那里去。是我给他们传达的政府命令,您一定会理解的!
父亲说,理解。说罢,屏幕一闪,就看不见父亲了,浅黄色的大衣柜定格在屏幕上。我知道父亲动情了,我也一阵心酸,泪水汪在眼眶里。一时父亲和我都没说话,我只好忍着情绪说了声:“挂了吧!”
1月28日,上午九点多,我在卡点执勤时,看到有保洁员在附近正打扫着卫生,拉运垃圾的车辆正装着垃圾,我问他们:你们是啥时上班的?他们说是初一下午就上班了。我仔细回忆一下,是的,从我们初二设卡点,每天都见到了他们,只是没留意而已。此时,我忽然对自己的恐慌感到愧疚,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微信朋友圈和工作群里,我发现全国已掀起轰轰烈烈的抗击疫情高潮,千千万万的“逆行者”直奔武汉;我们也把群众发动了起来,好多村民自发在村口增设卡点,值守防控。据乡工作简报显示,全乡群众自发捐款捐物者达1700多人次,捐款捐物达数十万元;带着米、面、方便面、火腿肠等生活用品到卡点慰问值守人员的有230人……
当我在视频上看到金楼村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贫困户周书美、孙翠萍),步履蹒跚,提着方便面和牛奶到卡点慰问值守人员时,我不禁热泪盈眶,几近哽咽。他们的行动给了我强大的信心和力量,相信在中国共产党英明领导下,全国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我们一定能战胜疫情,迎来美好、祥和的幸福生活!
我心里的恐慌感已经淡去。
十点多,大外甥女茜茜微信告诉我:大舅,那个伴娘已解除隔离了,这你该放心了吧!后面跟着一串笑脸表情。
这时,我的心不但彻底放松了下来,而且,积存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对战胜疫情有十足的信心。
因为心情好,加上几天没见孙子了,我给儿子发视频,想看一看四岁半的孙子。
我对孙子说:“听话没有?外出乱跑没有?”
孙子说:“没外出,出去碰见(病)毒就不能活了。”
我笑着说:“你真棒,毒可厉害了!可别外出哈。”
孙子说:“爷爷,你咋外出啦?你不怕碰见毒吗?”
“爷爷在上班,正给毒战斗呢!”我说着把红袖章、“疫情防控卡点”红色横幅和猎猎飘扬的党旗一一映入了画面。孙子看了这些,好像很兴奋地说:“爷爷,那毒是不是怕红(色)?”
我忍不住哈哈笑着说:“是,是的,毒就是怕红!”
画面里,儿子、儿媳、孙子笑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