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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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温热的空气里：“唉，可真急死我了。”
“去你的，才半夜光景你就熬不住了？”这带有不满的声音刚消失，一阵搜索电台的杂声又叫开了。“你说你还睡不睡？吵死人了。”说话间，女人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外面还象个锅底，便一把夺过收音机，关闭开关，扔到了床脚。男人觉得女人发火了，便不在言语，盘腿坐在了床上，哈欠连篇起来。女人见男人这般德行，忍不住噗嗤笑了。
“还笑呢，我看你不把我憋死心里就不舒坦。”说着狠狠地朝地下吐了一口吐沫。
“死样，才一天的长短你就熬不住了，看你那德行。”说着女人使劲的拧了男人一把，男人觉得女人声音里没有太多的责怪，便轻声细语的央求道：“好媳妇，你就再抬抬手，成全我一次吧。”说着咔嚓扭亮了电灯，灯光下，一个瘦长脸映了出来，疲惫脸上的一双眼睛透着青光，搜索着他想要的东西。
女人蒙起了头不再理他，男人便大着胆子掀开被子望着女人好看的脸硬磨起来。
“没用，死了你那份心吧。”说着女人又蒙起了头。
“咋不行呢，以前你不是好说话的很吗？”男人央求道。
“那都怨我太没有决心了，今儿你说一百个好也不行。”女人坚持道。
“你看我都憋成啥样了，脸都蜡黄了。”男人推了女人一把说。
“你还好意思说。”说着女人猛地坐了起来，指着男人的脸说：“你搬块镜子照照，看你那熊样，黄皮拉瘦的，西北风一吹就能把你吹到天上去，都这样了还能不注意点。”女人见男人正使劲的搓头，笑了笑，便将嘴凑到他耳朵边又说：“我这还都不是为了你好吗？”
“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我好，好媳妇，这是最后一回了，行不行？”男人说着还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最后一回，这话我都听腻了，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求情都不行。”说着拉灭了电灯，躺下又说：“明儿不去上班你就坐着熬吧。”
这一次，男人见女人态度很坚决，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拉着长腔嘟囔了一声：“那咱就熬呗。”也钻进了被子。
鸡还没有叫，夜还很长，漫漫的长夜里，男人还真是够熬的。可不是咋的，这吸烟呀，十几岁就学会了，到这咱，光烟龄就十七八年了，说不准几卡车烟卷都让他吸掉了，这么长的烟龄，什么样的烟没有吸过？为了吸烟，什么样的罪没有受过？你说这烟瘾说戒就能戒了？想到这儿他推了女人一把，见女人翻了个身再不理他，他便摇摇头，倒想起了女人的许多好处，女人长相好看不说，心眼也好，对他知冷知热的，一个月以前就号召他戒烟，在女人的监督下从一天两盒到一天一盒，吸烟的数量明显的减少了许多，可每天还有的吸，今儿不知女人哪儿来了邪劲，都一天了竟没让他吸一口，到这会，你说他哪能受的了？受不了是受不了，女人终究还是为了他好，他心里明清的很，谁不知道那吸烟有害健康的道理呢。说终归是说，可这瘾虫子一时还是赶不走的，这会他觉着那瘾虫子就象搬家的蚂蚁似的在他的骨头里、肌肉里、血管里爬来爬去，那滋味真是难受啊。他娘的，他心里骂了一句，我就这么没出息么，就想努力的克制自己，这哪里能见效，这还越来越受不了了，浑身就象长了刺似的，翻过来掉过去的静不下来，女人心里暗笑，便装做睡的很熟的样子不搭理他。男人这样折腾了好长一会，见女人一点反映都没有，心想你倒睡的香，这么长的时间，能这样就不错了，这戒烟是个慢性活，得慢慢来，要循序渐进，干吗那么较真哩。这样想着，便推了女人一把，女人没有动，他觉着女人已经睡熟，便坐起来摸出了藏在床褥底下的半盒烟卷，抽出一根，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半天，又斜眼盯了女人好一会，才摸出火，刚要点上，女人突然翻了个身，他吓了一跳，赶忙将烟和火藏在了枕头底下，见女人翻了个身又没有了动静，过了好一会，便轻轻地点上深深的吸了几大口，美美地过起隐来。
不知吸了几根，觉着身子轻飘起来，长长的吸了口气，睡意来了，也不知怎么掐灭了烟火，倒在床上便呼噜起来。柔软的被褥，过足了烟瘾的舒坦将他的呼噜声衬托的有滋有味。脖子边还热乎乎的呢，象个保温瓶。睡着睡着咋不对劲了，脖子下燥热燥热的，象是针扎似的，他抬手抓了抓，又翻了个身，可巧整个身子挨着了着火的地方，头发烧出了丝丝的响声，他猛的睁开了眼，呀，不好了，着火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道：“快起来，快起来，着火了。”说着一把拉起女人，又连忙舀了一盆水一下子浇到了床上。
“这一下子心里好受了？”女人望着还在冒烟的被褥说道。
“这，这，好好的咋就着火了呢？”男人嘟囔着。
“咋着火了，你能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女人说。
“什么，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你咋不管？”男人吃惊的说。
“管，我不是一个月以前就开始管了吗，你的记性呢，你听了吗？哼，不让你吸烟，就象杀你的头似的，吸吸，好好吸，吸到把整个房子烧光了就知道好了。”女人板着脸说这了一大通。
听着女人的责怪声，望着满目狼籍的床，男人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男人象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对女人说：“都怨我，都怨我，算我没有一点记性，我混蛋，行不，好媳妇，消消气，从今儿起，我保证下定决心坚决戒烟。”
听着男人的表态，女人长叹一声，边收拾被烧的被褥边说：“其实用这法子激你也是不得已，不是的话，今后咱俩不知道还要磨多少嘴皮子呢。”
男人彻底明白了女人的心思，心里说鬼心眼还真不少呢。见女人重新铺好了床，便陪着笑脸走到女人身边说：“好媳妇，谢谢你的一床被子了，这回可让我长记性了。”说着，抱着女人亲了起来。
女人推开男人说：“讨厌，别瞎闹了。”说着指了指外边。
外边还是漆黑一片，天亮还早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