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河

在车家山的西面，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似乎从来没有人去探究它的源头，只知道它的结尾入了黄河，从而流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年岁及了多少高龄，说起来过往的事情，尤其是在车家山这样四面环山的地方，一条小河虽然无法承载漂亮的小船，可是承载着这里孩子们的童年。

河水很清，水域宽阔的地方，河水浅浅的，可以看见河底漂亮的各种各样的石子。尤其是车辆压过的地方，踩上去平平的，神经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舒服极了。每年夏天，尤其是中午过后，我们都会钻进河里，四肢扑棱着，像一只摇摇晃晃的筏子，在水中颠簸。但往往是喝足了又咸又苦的水，对于何为游泳一无所获。等到在河里玩够了，就跑到河滩里又热又平的大石头上，躺下来。只见云朵像山、像人，又像一些怪物，它们飘着，不一会儿，就飘了一大步远。见我们都是裸着，有些路过的人，免不了大喊几声，这时候我们有的匆忙背过身去，有的直接又钻到了水里，真是有趣极了。

别看小河平常唯唯诺诺的，发起火来却是非同凡响。有一个下午，我和伙伴们正在河中游玩，突然有人觉察到水位正在上升。说罢，眼前的一些原本裸露在外的石头渐渐地消失了。我们大惊失色，全部疯狂朝着河岸跑去。刚到岸上，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堵四五米高的清水墙，后面押着咆哮的洪水，它们浩浩荡荡地从眼前流过，又向下游冲去。刚才还是清澈无比的小河，霎时装满了浑水，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我们战战兢兢，心有后怕。

要想到公路上乘车，就必须趟过小河去。没有涨河的时候还好，一旦涨河了，小河成了阻碍。必须过洪水的话，得大人去探探水的深浅，允许下也是他们背着孩子们过。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很多年。后来上游的一些没了良心的人，把厂子里的废水直接排进了小河，河水开始发黑并伴着浓浓的臭味。那时候也不知道该向谁反映，该向谁检举，正中了没了良心的人的下怀。再说了，那时候的大多数人还尽情地徜徉在科学科技带来的乐趣中，不知道自然的无情，不知道何为环保。为什么要环保的问题淡化成了影儿，随它去吧。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再后来，我们终于架起了一座桥，从此远离了又黑又臭的河水。一时间大家欢乐无比，跟远离了什么妖魔怪兽似的。

前几年新修的公路改在了小河的东侧，我们甚至再也不用过桥了。这些年来，小河也彻底淡出了我的记忆，不刻意去想的话，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小河突然会时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呢？这和李煜有关。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想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河。她喜欢耍水，更喜欢捡河水里那些漂亮的、各色各样的石子。八月初的甘南之行，倒有些成了寻水之行。从甘南回来，我们带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子二十多个。每次当她说起水，想要寻河的时候，我便想起了乡里的小河。

那是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末了流入黄河的河；那是一条温柔和蔼，又会声色俱厉的河。而在我的这个年纪，每当心头落了事的时候，便很容易将自己的命运跟它联系起来。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那一日傍晚，我和李煜来到了河边。该处由于开山采石，河道变窄的缘故，河水看上去有些凶。石头温热的，河水也是温热的。水是清清的。太阳已经藏了一半的山，这是它给黑夜的礼物。虽然河水哗哗，依然难敌车辆以及凿石的声音，这让我们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我们便也匆匆离开了。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小河，也记挂着李煜。

2023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