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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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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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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

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在夜幕落下来的时候走出门去。

走出门去,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与黄昏恰恰相反的。我无数次静静地看着太阳慢慢地降落,也从它红黄的样子上想到了一朵花,一圆镜。花是极美的事物,人们往往也能接受它的盛和衰;圆镜是极具色调的,很多人一生的拓本就印在其中。有时候,我会想到太阳正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夜幕便是灰烬。这是我心无波澜时的拙想。

有一次我读《世说新语》很久,抬头发现西边的晚霞映红了整座山。山低矮着,更像是一座岛,有露出来几束金黄金黄的光,它们被飞鸟驮上了云彩。不一会儿,晚霞渲出了一幅桃林,孩子们欢笑其间,在枝条上舞。随着颜色越发的暗淡,西边涌现了无边的麦浪击到最西边去。我突然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并引发了哀吟。书中的人物、我、未来的人,是谢了又开的花,是落了又升起的太阳。他是不是我,他是谁?我是不是你,我又是谁呢?

我不能解开这样的问题,知道这样的问题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明知道不可为,却又偏偏为之,这不仅仅是与人的心理相通的。

初春的杏花,是生机的美,也是哀怨的美。它在不该来的时节却偏偏来了,天地全然氤氲着粉色的雾气。读懂了花语的人们,时常在树下徘徊,杏花也俏皮地为他们画上了红妆。等报完了春,一场雪落,它们又静悄悄地去了,地上的尘土厚了一层。

我常常在想,人们爱春,却又不惜春。我从未见过人们在茶碗上印上一朵杏花。茶碗的白、杏花的粉、茶水的红,足以构成一幅纯洁的、希望的、成熟的冷峻却又温馨的图画。只是这样的美是极具考验人的性情的。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紫的、红的、黄的,五颜六色的灯闪着,在告诉城市里生活的人们,它们可以代替闪闪星辰。马路上穿行的车辆,灯照到一直很远,它们可以代替月亮。在闹市里穿梭,足够的亮的光,使人完全顾及了肤浅的感受:冷、热。

我有多久没有驻足看一看漫天的星星呢?我突然想到山上去。

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大山夏天时荡漾着绿意,冬天时潜趴着颓废。这里的人们也爱上了荡着绿意的大山,嫌弃了趴着颓废的大山。

暖日子是人们喜欢的。不只是自己仿佛重生了筋骨似的,更是有绿意涌上眉眼,雨也开始淅淅沥沥。

大山是喜欢雨的,扬起了脸,雷不怕,电不怕,小孩子一样地笑着、唱着,除了不能奔奔跳跳。

人们开始生出了爬山的念头。山上有红的花、绿的树,还有才露尖尖角的草芽儿,暖阳是它们带来的。红的花娇嫩,在微风中舒开又闭塞,这本来平常的一幕,却弄懵了蕊上的蜜蜂,它们的一天就这样结束又开始了。弄蜂引目,确定不是大山的伎俩么?人们的小小的可爱的心扉,如果真的舒开又闭塞,那我们的一生也就显得寡淡了。

可爱的人们,你们会站在山顶仰望一朵漂浮的云彩吗?你看它时而像山,时而像湖,时而驮着几只倦飞的鸟儿,时而向你轻轻地靠近……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脚下的土地异常坚实呢?

冷日子近了,簌簌的落叶正点装着每个角落。早晨的炊烟直了似的,去拦正在路上赶来的太阳。再浓的烟也无法跟云彩相比,太阳还是来了——可是要穿透人们的坚实的心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人们再也不愿去想爬山的事情。泛着颓废的大山正包围着人们。远远望去,那些原本高大的树木也跟遁地了似的消失不见了。可以想见山上的冷风正在肆虐,那里的枯草正在放歌。

有一个冬日里,我爬上山去。多么神奇的大山呀,松柏守护着它的果子,白杨树收扎它的头发,几只麻雀儿也在叽叽喳喳。这些,仿佛就是人生的晚年,这是好事情。人们总是走过了将来的路,才知道过去的路该如何走。

今夜的繁星真亮。它们多像全世界的人们,在安全、和谐、自由的国度里,闪闪发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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