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来,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胜兵的。前期的“童年伙伴”系列里,我写了十来个我们从小一起玩的伙伴,里面唯独没有他。主要是觉得虽然我们之间交往很久、关系很近,但回忆起来又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细节、事例可写,写出来很空,总是欲说还休,未能落笔。
其实,胜兵也是我“嫡亲“的同学加发小。在我的发小中,他是第一批跟我一起从小学升到初中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在初中三年期间,我们又一直同班,没有分开过,有两个学期,我们还同睡一张床,关系很不一般。
我们湾子比较大,一直以来就有分东头、西头的传统。湾子热闹、好玩的地方,如东头垴禾场、大枫树、地洞、土戏台等等都在东头,一般情况下,西头的人喜欢到东头来玩,东头的人去西头玩的不多。我们那帮发小中,也以东头的人居多。因此,胜兵闲暇时,喜欢到东头来找我们玩。
胜兵上学积极性比我们高,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上初中时,每个星期天中午,他早早就吃了饭,然后背着米和咸菜,从湾子西头来到东头,跟我们一同上学。一般情况下,他来到我们这边时,我们还没吃完饭。他会一家一家去约,等着大家都吃完后集结在一起,然后浩浩荡荡地前往学校。
过去,一般人都是兄弟姊妹一大群。胜兵兄妹四个,家里人口不算多,家境状况比我们强,加上他又是老大。因此,上学时他的伙食比我们要好些。上初中时,我们每周都是从家里带两罐头瓶咸菜作为一周的下饭菜,胜兵一般带的是黄豆。无论是口感还是营养价值,黄豆都比咸菜好。广口玻璃罐头瓶里的黄豆加水在食堂大饭甑蒸熟后,再放上麻油或菜油,上面一层金黄的油珠滚来滚去,香喷喷的,煞是诱人。
我们出社会后,胜兵是跟我一起在家玩得比较久的一个。以前,大家条件都不怎么好,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很多人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就业、打工、当学徒,有的学木匠,有的学泥瓦匠。从此,大家天各一方,很少再见面、再联系。胜兵在成家之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外出学手艺、打工,而是一直在家帮父母种庄稼。我高二下期辍学回家后,在村小学当了好几年代课教师,也是长年在村。跟其他人比起来,胜兵成家也不算早。在他结婚前,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玩。有时我家里来了人,我没地方睡,还跑到他家里,跟他一起睡。
胜兵是唯一有时会跑到村小学找我玩的发小。在当代课老师期间,其他发小很少到学校找过我。胜兵则有时会利用中午或晚上休息时间到学校里,在我那个只有几个平米的寝室里跟我聊天,打趣着问我“陈老师,最近有没有发表文章啊”。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没有。有时碰到我刚好发了一篇豆腐块,就会拿出来给他看,跟他分享我的喜悦。
我们湾子不光分东西两头,还分三、四、五三个生产队(村民小组),胜兵家跟我家是一个队,都是四队。我们关系不一般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两家的秧田都在一口叫新塘的水塘边。两块秧田紧挨在一起,中间仅隔一道窄窄的土堤。农忙时节,我们经常在一起干活,扯秧、插秧、割谷,常常是一边做事,一边话家常,关系很融洽。
因为经常见面,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想法,经常会跟他通气。这里面,有一件事最能说明我和胜兵之间的关系。
我从十四五岁起,就迷恋科技兴农,总想学一项农村实用技术来脱贫致富。那时,报纸、杂志以及一些私人印制的资料上刊登的致富技术培训班招生广告很多,什么煤油灯孵鸡技术培训班、稻草种蘑菇技术培训班、家电维修技术培训班等等,我抄录了不少这类信息。1985年春,我上初二下期。正月初十左右,正是开学日期,我私底下准备用家里给我上学的学费去山西某地学习煤油灯孵鸡技术。临走前的那天下午,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了他。那时我家承包着湾子的轧米厂,我家住房紧张,寒假期间我每天晚上在轧米厂睡。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卷起铺盖朝几公里外的徐河汽车站走去。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家里人见我还没回家,就到轧米厂喊我,结果见到那里人去床空,不知道我到底去了哪儿。后来问到胜兵,胜兵才说出了这个秘密。我的父亲连忙赶到徐河汽车站。正好那天汽车晚点,父亲到车站时,公共汽车还没来。这样,我又被父亲押着到学校报了名,我的这次秘密出走的计划遂告“流产”。
胜兵成家后,长期在大桥局某单位上班,从事基建工程管理。这些年来,他是人随工程项目走,先后转战过好多地方,见多识广,比我这样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强多了。去年,他的儿子也成了家,他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儿子至今连对象都还没有,这是让我羡慕他的又一个方面。
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胜兵目前是单位的骨干和中坚,正是事业的鼎盛时期。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他的人生也将迎来更加辉煌的时刻。
祝福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