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而言,说起房子的往事,满满的都是泪。
我有4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兄弟姊妹8个,加上奶奶,小时候全家共有11口人,即使1977年奶奶去世后,还是有10口人,真正的是家大口阔,但是只有一幢明三暗六的房子。房屋的结构是这样的:正中间是堂屋。堂屋西边是一进纵向的两间房。前面稍小的一间是厨房,后面是一间卧房,跟厨房有一个小门相通。堂屋东边是一横两纵三间房,其中,横向的一间是堆放农具、柴草的杂物间,纵向的2间为卧房。也就是说,除开堂屋、厨房和杂物间外,真正的卧房只有3间。10口人,3间卧室,严重的不够用。大家都未成年、未成家的时候还好说,大不了就是一床多挤几个人。等到我们相继长大后,住房就成了我们家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人们常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那时,我家解决住房不足的问题,主要有三条途径。
一个是把现有的房间进行分割,一间房分割成两间甚至三间房。1980年大哥成家后,西边的那间卧房和原来的厨房分给了他,家里就在堂屋里用土砖建了一面墙,将堂屋分成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作为堂屋,后半部分再一分为二,一半作为大家庭的厨房,另一半搁上两条板凳和几块木板当床铺,作为大姐、二姐的卧房。这样,原来的一间堂屋就变成了三间。1982年二哥结婚时,家里将挨着西边山头的一间卧房分给了他,又用土砖将堂屋东边的杂物间一分为二,将靠近东边山头的一半给他作为厨房,另一半继续留作杂物间。
第二条途径是借住湾子闲置的公房。我们湾子比较大,有三、四、五三个生产队,我家属于四队。以前每个生产队一般都会有一座仓库。八十年代初分田到户后,生产队的仓库基本上都闲置着。1982年,大哥家从老屋搬了出去,把原来分给他的房间腾了出来。大哥他们先是在三队的仓库里借住了一年左右的时间,1983年后又借住到四队仓库里,一直到1990年,他自己在我家老房子前新盖了一幢房子,他在四队仓库一共住了7年左右。
大哥1983年从三队仓库搬出来后,我和四哥又住进三队仓库了。我们只是晚上在那儿过夜,只占用一间侧房,仓库的主体部分被三队的人当做牛棚子来用。每天晚上我们一推开大门,一股浓浓的牛屎味就扑面而来。有时不注意,还会一脚踩到牛屎上。那时,我们都是少年人,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甚至以苦为乐、苦中作乐。当时武侠片《少林寺》风靡一时,受尚武风气影响,我们用麻布袋装上沙土吊在房中,作为练武的沙袋子,每天晚上去睡觉时,还会对着沙袋打上几拳、踢上几脚。
在三队仓库住了一年左右时间后,1984年冬,家里承包了湾子的轧米厂。我们从三队仓库搬出来,晚上住到轧米厂里。轧米厂很破旧,加工稻谷时灰尘很重,原本是无法住人的。没办法,为了有地方容身,我们就在轧米厂用作饲料粉碎间的一间小房子里搁上一张简易床铺,晚上在这里过夜。轧米厂是集体资产,年久失修,屋顶上瓦片破败严重,屋檐和墙头之间缝隙很大,我家也没有钱维修,只能听之任之,得过且过。每次下雨、下雪时,雨雪都会从屋檐缝隙和瓦片缝隙里飘洒进来。下雨时,我们就在床上方拉一块尼龙,下面再放个脸盆,过一会就把尼龙上接的水倒进脸盆里,就这样苦撑着度日。此情此景,真的如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所写的那样:“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有时冬天晚上下雪,雪花从瓦缝和屋檐缝里飘落进来,落到被子上,等我们早上醒来一看,发现被子上竟然积存了白白的一层雪。
第三条途径是蹭床。大家都知道蹭饭,很少听说过蹭床的。蹭床就是晚上没地方睡时,出去找一起玩的人挤一晚上。青少年时代,蹭床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们家本来住房就紧张,如果碰上家里来了留宿的客人或是其他特殊情况,家里没有地方过夜,就只能出去跟玩伴一起挤一挤。那个时期,我主要是在发小海军家,跟海军和他弟弟友军一起睡。海军成家后,又跟友军一起睡。除此之外,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还曾经跟胜兵、文和、友兵、勇军等人一起挤过。总之,那时经常为此发愁,到处打游击,有时吃过晚饭,不知道今晚去哪里过夜。同样,我的三哥、四哥他们也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1984年,二哥买下湾子一户人家一幢闲置的土砖房,从老屋里搬了出去。1987年底,三哥成家时,原先二哥在老屋的卧房、厨房分给了他。1989年底,四哥结婚时,原先大哥住的西边两间房给了他。
二哥原来是村小学的民办教师。八十年代中期,他考取了公办教师。1989年,二哥全家搬到学校去了。三哥、四哥成家后,老屋太拥挤了,我随父母一道,从老屋搬到二哥家那幢土砖房里。
1990年9月的一天,我家老屋因线路老化失火,除了堂屋西边四哥家那部分损毁较轻外,其余的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老屋失火后,三哥先是借村子里一户人家的空置房过渡了几年,后来买了湾子里一户人家的旧房子,一直到2008年。2008年前几年,他全家搬到了县城纸坊,家里房子空置,无人照看。2008年中秋节期间,这幢房子垮塌了,他就在原来村小学操场旁边新建了一幢只有两间房子的小屋子搁置着。后来,他在纸坊买了一套房子,正式在城里定居了下来。
四哥先是将西边两间损毁不算严重的房子予以修葺,暂作安顿之用。2003年,经济条件稍微好些后,他在老屋原址上建起了一栋新楼房。2013年,二哥、四哥两家都在纸坊买了房子,定居于纸坊。2014年,大哥家也在纸坊买了一套房子,举家迁到了纸坊。
我于1994年离开老家,到乡政府上班,先是在政府办公楼四楼一间房子里住了2年。1996年元月分成家后,乡政府分给我一套有三间小房子的宿舍,我家在那个小套间一直住了10年。
2004年,乡政府利用原来乡建筑公司在纸坊的一块地皮集资建房。为房子困扰了30多年的我,在亲友的资助下,也参与了这次集资建房。2005年下半年,房子建起后,我们进行了简易装修,于2006年元旦搬了家,从此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这套房子因建设手续不够完备,一直没有办理房产证,属于小产权房。
2007年,我离开了乡政府,进入了现在的单位。第二年,单位与某企业合作,共同开发建设了一个住宅小区,单位职工可以通过团购的方式在这个小区购置一套住房。考虑到自己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没有产权证,儿子今后成家也需要一套房子,在亲友的极力鼓励和帮助下,我也在这个小区购买了一套房子。因为儿子还没成家,目前这套房子尚未装修使用。
我家的老屋1990年失火后,父母一直住在二哥的老房子中。2003年,四哥在老屋的宅基地上建起了新房。2005年,父亲去世。后来,二哥的老房子也成了危房,母亲又住到了大哥家的房子里。2012年10月份,我们把母亲也接到了县城。从此,一大家子都进了城,平时再也没人在老家居住了。
由于老屋失火后,父母一直没有能力开基盖房子。老屋的宅基地被四哥盖了房子后,父母在村里属于无房户,按政策是可以得到一块宅基地的。有鉴于此,2014年,经过申请,村里批了一块90平米左右的荒地作为宅基地,用于给我的母亲盖房子用。因为兄弟几个中,只有我在老家没有房子。在老家没有房子,就相当于没有根。于是,由我出资,在这块宅基地上建起了一栋简易的2层楼,作为自己回老家时落脚的地方,也算是留住了自己的根。
从过去的一大家子十几个人挤住在一幢老屋里,家里人经常为没有地方过夜发愁,到现在姊妹八个,家家都在城里安了家,城里、乡下都有自己的房子,这几十年来,特别是进入新世纪这20多年来,我们国家的发展变化太快了,真的是一日千里、日新月异。今后,我们的国家肯定会越发繁荣富强,我们的生活也肯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