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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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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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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火车站

火车站

年过五旬,记忆大不如前,许多往事都忘记了,可对铜川过去的火车站却从来不曾忘记,一想起来依旧亲切眷恋。

儿时,在铜川东区的矿上,每当听到火车汽笛声响,总要跑过去看一看、数一数,这列飞驰的火车拉了多少车皮煤。等到看不到火车了,还要趴在长长的铁轨上听一听火车远去传回的响动,感到火车力大无比,太神奇了。

六七岁那年跟妈妈回老家,头一次坐火车,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拉人的火车和电影里看到的一点也不一样,整列车拉的都是一车皮一车皮的煤,只是捎带着挂了两节叫做“闷罐子”车的黑色箱式车皮用作拉人。车厢门很高,上下只有一个简易木梯子,非常艰难,我是被人抱着才上去的。里没有座位,拥挤的人只能把行李放在各自胯下,一个挨着一个立着,连个扶的地方也没有。我还好,被安顿坐在妈妈双脚间的行李上。车厢几个不大的窗口,高处的让人够不着、低处的在人腰下,不是拉不开,就是关不上,火车启动后,大铁门一关上,顿时变得昏暗,人声嘈杂。我盯着脚边污秽不堪的地面发呆,原本想着一路上透过车窗观赏风光的好事顷刻成了泡影,情绪一落千丈。不一会儿车厢里弥漫起难闻的汗臭和呛人的旱烟味儿,我真想哭。突然车厢里变得漆黑,妈妈急忙用手轻轻的捂在我的口和鼻子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一股浓烈的煤烟味儿窜进了鼻孔,呛的受不了,妈妈说是火车进山洞了,好在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充满车厢的浓烟散去后,妈妈移开悟在我口鼻上的手掌,在我的头和肩上扑啦几下,立刻落下许多煤尘。我诧异,平日里看到火车头上冒出好看的白烟原来这么难闻,这么脏啊!

火车本来从矿上出发,过两个隧道、三四个小站,走七八十里就到铜川了。可是一路上见站就停,一停下来木木囔囔就没个长短了,经常是上午十点左右坐上的车,下午两三点才到。这次还算幸运,我们中午一两点钟就到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铜川,就是坐这样的“闷罐子”车一路煎熬到的。到了铜川火车站,由于激动,顷刻便把一路郁闷和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妈妈拉着我随下车的人流从站台上匆匆而过,我忙着四下张望,看到宽敞平展笔直的站台和一道道铁轨、闪烁的信号灯兴奋不已,就连出站的检票口也觉得新奇好玩。

出了站,妈妈在广场一角放下行李,我好奇地瞪大眼睛东瞧西望,感到一切都很新鲜。妈妈买来一个冰棍,我不知是什么东西,抓在手里冰凉,吓了一跳。看我惊奇的样子,妈妈微笑着帮我去掉包裹着的蜡纸让我吃,然后指着广场正面的候车室、旁边的邮电大楼,以及对面的延安饭店和楼下公交站牌前排队候车的许多人,一一给我介绍说那都是些做什么的地方。去汽车站换乘车前,在延安饭店吃饭,坐在宽敞明亮的饭厅里,透过巨大、明净的玻璃窗望着火车站,我觉得铜川真好。

从老家回来又到火车站,我才把候车室里里外外和广场四处转了个遍。当看到站台铁轨上停有一列漂亮的绿色客车,又是一阵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向妈妈问这问那。听说坐这列车能到省城西安,我忽然想起了矿上拉煤的火车,就问妈妈,矿上那么多的煤都拉到哪里去了?得知被拉到全国各地发电厂和千家万户去了,我惊叹:火车通过这里,竟然能把父亲他们辛苦挖出的煤拉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那时候的火车站,每天早晚都有发往东面矿区和西安的客车,人来人往很热闹,是当时铜川人流最密集、最繁华的一个地方。随着年龄增长,后来出门的次数也多了,常在火车站上下车逗留,我总感觉铜川的火车站不大不小,别有一番情趣,很有特色。有意思的是,无论是过往乘客,还是列车乘务员、车站工作人员和站内外闲逛的人,绝大多数说起话来都操一口被改造了的河南话,语调亲切热情,节奏不紧不慢,极富亲和力,听起来让人极易感染产生错位,恍惚是置身中原大地。偶尔有人冒出一句陕西话,倒让众人意外,侧目相待。大概也正因为此,铜川才落下的“小河南”的称谓吧。

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公路交通慢慢发达了,乘火车的人越来越少了,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火车站便越来越萧静了,后来连去矿区的闷罐子拉人车和西安的客车也停发了,我便也再不去那里了。可是,曾做过的闷罐子车、幽深漆黑的火车隧道、沿途安详的小站,绿色的售票窗口、候车室一排排的长椅、进出站口的铁栅栏门、长长的站台、铁道边闪着幽幽灯光的信号灯,还有广场边邮电大楼下摆的书摊,卖豆腐脑、胡辣汤和豆浆油条的吆喝声,延安饭店及楼前五一路上的公交车站,特别是从站内不时传出的那一声声划破天空的火车汽笛声响,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些年,看到城市建设迅猛发展,心生不安和担忧,唯恐有朝一日,火车站完成历史使命后消亡,候车室会被拆掉,广场也被另作他用。所以每次乘车从站前路过,总要多看几眼象童话世界里大房子一样的候车室。二〇〇八年五月去北京时,还特意到火车站买了一张从西安乘车前往的车票,去看了一次火车站。

那天到火车站广场一落脚,一股久别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心潮澎湃。在熟悉的售票窗口买到的虽然不是去矿区的车票,但捏在手里依旧温存,许多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站在紧锁着的候车室门前抚摸锈迹斑斑满是灰尘的把手,凑近门窗玻璃往里面瞅了半天,到检票口进站台,看到大门洞开,站台上行人寥寥,满怀惆怅。望见进站来的一列火车上满载的原煤,不由得又想起了矿区黑洞洞的井口,想起了阴暗潮湿的巷道里的煤矿工人,潸然泪下。火车站曾经辉煌的过去,承载了铜川的一个时代,历史实在厚重。

忽然一声汽笛长鸣,清风扑面,使我仿佛隔世一觉醒来,看如今:

玉华香山孙思邈,

照金北梁薛家寨;

山城宜君福地湖,

亮丽转型前景美。

铜川的休闲养生旅游初具规模,产业结构发生喜人变化,城际高速铁路建设已破土动工,再加上几条已建成的高速公路穿越而过,政府机关都搬到新区去了,感慨连连,一切都变了,变得更好了,火车站委实老了!

转眼七八年又过去了,经常想起过去的那个火车站,忽有一次产生一个念头,若能再把那些出过力的老式蒸汽机车请出来,在宜古村车站建一座老式蒸汽火车博物馆;再利用火车站至东区徐家沟、或鸭口矿现有铁路,开辟乘坐老火车领略渭北山地风光和沿线老车站风貌,体验矿区文化环境旅游专线,为铜川增添一个老矿区怀旧特色旅游文化项目,使火车站和老矿区焕发精神,吸引八方朋友来游玩,那该有多好啊。

本文曾在2016年《华原风》第一期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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