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黄堡镇黄龙沟村看看吧,那里有千亩茶园,还有,一棵树长在石头上面。
我们在保康县的马桥镇采风,准备返程,带队的朱主席提出建议。
好啊,那里有久慕的风景,还有久慕的人。我欢欣附和。
黄龙沟村,离黄堡镇不远。
黄堡镇副镇长邹进进、黄龙沟村党总支书记丁远启等同志,还有王飞,在居委会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丁书记带我们参观了楼上的“黄堡镇文化创作基地”,又向我们介绍了黄龙沟村“以茶为媒、以龙为魂”的规划宏愿,“三龙行雨”的传说故事,更是讲得娓娓动听。
我听着,笑着,对他肃然起敬,地方有这么文化情怀浓厚的父母官,何其幸!
“我带你们去看,龙亭、龙井、龙泉、龙潭,千亩茶园,还有那棵神奇的大树,长在石头上面。”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热情的女子,便是我久慕的那个人。
她,一头长发乌黑柔顺,说话轻声细语,温婉,纯朴,干净,人如其诗,诗如其人。
初相逢,在鹿门山,诗歌研究会年会。文友向我介绍她:“王飞,保康黄堡的,诗写得不错。”
我对她点头微笑,心生敬意。两百多里山路,盘啊盘,绕啊绕,若不是深怀对文学的虔诚,怎会奔赴而来?
会后,我俩沿着清幽的林间山径,去寻访孟浩然的足迹。踩在碎石铺垫的小路上,她回头,莞尔一笑:诗句硌疼了我的脚。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啊,诗心,入了骨髓。
熟识后,时不时地,有关于她的喜讯,就隔水隔水地传来。她被推荐成为保康县诗词楹联学会会长,在当地的文学地位,节节拔高。
文学活动或讲座上,又见过几次面,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她说,她遭遇过车祸,没有办法再工作,公公婆婆和母亲,都跟着自己在生活。日常生活要照顾三个年迈体弱的老人和两个上学的孩子,人生之中,遭遇过很多困难,但从没放弃诗歌的热爱;她说,她爱喝茶,能喝到醉,那是一种灵魂的相契。
她眼里有光。我为之动容。人生有热爱,便有一路繁花开。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谱写自己的人生,活出自己的样子。诗心,茶心,芳香的灵魂,自己便活成风景。
“走吧,走吧,我们去看茶园,看大树。”我迫不及待。
车子穿过白墙红瓦的美丽村庄,停在一棵金果坠坠的枇杷树下。
站在龙亭,俯瞰四方。山,满眼是山,层峦叠嶂的山,青翠葱茏的山。绿,满眼是绿,深深浅浅的绿,广阔浩荡的绿。一畦一畦的茶树,围着山腰转,从山脚到山顶,一圈,一圈,又一圈。那山啊,绿海螺一般。
沿石阶而下,龙井在半山腰。一块巨大的石头,巍然屹立在龙井边。石头上面,一棵粗壮的黄连树,枝繁叶茂,生机蓬勃,像⼀座⾼耸⼊云的宝塔,像⼀个顶天⽴地的武士。抬头望它时,脖子得使劲儿后仰,目光才能够得上树梢。
这棵树,当初,一定是一只鸟儿,不经意遗落的一粒种子,绝对不会是有人栽的,但凡有选择,谁会在一块石头上栽树?这本不是一棵树,应该生存的环境。偏偏,这粒卑微的种子,有着超乎寻常的顽强。两三百年来,它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不知道经受了多少风雨。裸露的虬根,龙爪一样,紧紧抓着石头,从未放弃。
“多么坚强,是不是?”王飞仰视大树,久久驻足。
“是啊,真是坚强!”我赞扬的是树,也是她。
“你看,出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生活。”听得出来,尘世间,境遇相同的惺惺相惜。
这山中,究竟藏有多少种这样扎石生根,绝地生存的刚毅生命?如黄连树,如王飞。他们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环境,兀自拼着韧劲儿,活出最好的模样。
石头上面,有棵大树。那个被诗句硌疼脚的女子,站在大树下,着一袭紫色长裙,浅笑盈盈,那是黄堡,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