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吃面,都是去超市买,有的更省事,直接买馍。现在面都是大型机械磨出来的,每天可以生产几百吨。
在我小时候面粉都是用石磨推出来的。石磨由两大部分组成,放在紧下边的是磨盘,磨盘上有两块摞起来的圆形磨石。磨盘一般是一块厚十公分,直径大约三米的圆形板石,作用是中部放磨石,四周接面。两块磨石一阴一阳,厚皆有二十公分,阳石在下,阳石上面中间略凹,开有齿轮状沟纹,中心处有一半通的洞,洞上装一木锥,木椎上部露在外面;阴石在上,下面中间略凹,也开有齿轮状沟纹,阴石中心处有一通透的洞,幹面杖般粗细,旁边还有一略小的通洞,是漏粮食进两石中间用的。两石合在一起,阳石的木椎正好插进阴石的中心洞里,起轮轴的作用。两石外部十公分圆环部分是平的,刻有和中部走向不一致的沟纹,较浅。沟纹所起作用是帮助磨碎的粮食走出向外移动。推磨都是女人的事,是一项繁琐的劳动。推磨的动力有畜力、人力。畜力一般都是毛驴,毛驴个头小,动作快,很适合拉磨。那时,生产队养两头毛驴,专门供各家各户推磨使用。生产队会计把每一户排上号,用红纸写出来,贴在墙壁上,轮到谁家使用毛驴,谁家推磨。轮到我们家,姥娘头天准备好粮食,盛面的口袋,扫面的筐子、笆斗,箩面的箩子(不是家家都有,要向有的人家借。),问好石磨(当天有两家推磨,防止撞车。),我姥娘早早做早饭吃(晚了,推磨时间短,面粉磨不够量),吃罢饭扛着粮食,带着用具直奔磨房而去。到了磨房,放下东西,赶紧去牵驴。两头驴,一强一弱,去晚了只能牵弱的。牵弱驴磨的面少。牵回来毛驴,拴在磨房门口。然后去清扫磨盘和石磨,头天下午不磨面,常会有鸡上磨上叨没扫净的粮食屑,留下灰爪印,甚至拉屎在上面。遇到鸡拉屎,就要用水清洗,用干抹布抹抹,晾干水才能开始磨面。磨面之前,先把箥箩放在堵角的台子上,笾箩里放上幹面杖,箩子,粮食倒在磨石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就开始套磨,也就是把拉磨的棍绑在磨上,再把驴拉磨的缰绳拴在棍的另一头,然后把驴套上缰绳。把驴牵进屋之前要给驴戴上眼罩,防止驴见到磨上的粮食就吃。套好磨,驴就开始围着磨台转圏圈。随着磨石的转动,粮食顺着洞眼漏进上下磨石之间,磨碎后从磨石周围漏出落在磨盘上。姥娘用刷帚扫成堆,用面瓢舀进箩子里,把箩子放到幹面杖上来回拉动,面就落进箥箩里。粮食碎粒倒进笆斗里,等粮食磨过一破,再把笆斗里的粮食碎粒倒在磨石顶上,磨第二破。半天能磨三十至四十斤面。中午了,要赶紧卸磨,把驴送回饲养场。送晚了耽误饲喂,也耽误驴休息,影响第二天下一户磨面。饲养员,下一户人家都会有意见。姥娘半天不住地扫面箩面往磨上添粮,褂子汗的湿透,人也累得精疲力尽。
有的户劳动力多,吃面多,半天磨的面不够吃,就会寻问谁家磨面少,在人家卸磨之前少磨点面。还有的用人力推。离我家不远处有户人家,他家有磨,他们的女儿十四五岁,小名叫辣椒,我喊她辣椒姨。辣椒姨经常自己推磨。辣椒姨不上学,也不是劳动力,独自割草、拾柴、做家务,我们常常跟着她玩。辣椒姨一推磨就喊我们帮她推磨。我们几个小孩一哄而上,嘻嘻嘻哈哈的抱着磨杆帮她推。还有小孩跑的慢了,没挤上去,发生了争执,辣椒姨好言劝解:“你们几个等下一轮再推。”没推上的,噘着嘴,站在一旁,等着,等抱磨杆的小孩下去,再上去。磨很重,推起来很费力,我曾试过,我一个人是推不动的。几个小孩共同推,好点。我们不会同时用力,你用劲,他不用劲,每转动一点磨也需要很用力。我们推了几圈好奇心一过,就不肯再推了。有枣的季节,辣椒姨就会拿枣(她家有两棵枣村)哄我们帮她推。“你们推,呆会拿枣你们吃。”我们又来了精神,开心推起来。等到我们推厌了,辣椒姨拿来枣一人一颗。歇一会,再接着推,挣下一个枣。最后推的累了,有枣也不推了。辣椒姨就自己推。推一会箩一会。没有枣的季节,辣椒姨就会说:“你们帮我推磨,我带你们逮鱼。”逮鱼是我们喜欢的活动,也能引动我们,我们就帮她推。推好磨,辣椒姨扛着锨,我们帮她拿着瓷盆,来到庄前的小沟里。在小沟里闸上几道堰,把沟里水分成几小方。我们用瓷盆一方一方的舀水,水舀干,小鱼就活蹦乱跳起来,我们欢呼着,雀跃着,争先恐后的逮鱼。一方水能逮一碗多鱼,半天能逮半盆鱼。辣椒姨满载鱼获而归,我们满载欢乐而归。辣椒姨还会带我们扒鱼。辣椒姨把扒钩往水里一丢,扒钓沉下水底,我们聚精会神地瞅着,看看能扒到什么。辣椒姨使劲按住扒钩,贴地慢慢往回拉,拉上来,倒进盆,草蚂虾居多,也有小鱼。我们会帮她把水草拣出去。辣椒姨再丢扒钩,我们再聚精会神地瞅着。稍微有个大点的小鱼,我们会大惊小怪地喊叫“大的“”大的”。
辣椒姨家院子里到处晒着小鱼,蚂蚱。
推磨,是一项繁琐的劳动,不知洒下了祖母们、母亲们多少辛劳的汗水。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却和欢乐、欢笑连在一起,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